少儿艺术培训中心的“鬼”

女检察官手记

   寒假在即，提醒家长们：给孩子报名参加民间少儿兴趣培训班时务必慎重，一定要到正规的培训机构报名，为孩子的健康成长把好关！

 少儿艺术培训中心的“鬼”

                                   纪萍  

     2018年7月25日上午,江苏省常州市天宁区人民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科科长、员额检察官吴敏与检察官助理周婷来到常州市天宁区公安分局,就"在民间少儿艺术培训机构安装监控设施"的检察建议进行协调落实,这项检察建议源于一起发生在少儿艺术培训中心的猥亵儿童案件。

捕猎目标小女生  屡遭猥亵才吭声

江苏省常州市天宁区某少儿培训中心设在一处小区内，硬笔毛笔书法、素描水粉绘画、拉丁舞芭蕾舞等各类兴趣班一应俱全。这里交通方便，周边居民小区鳞次栉比，吸引了很多家长前来报名，培训对象一律小学生，每个班都满满当当。      

12岁的萧婷在这里上素描水粉兴趣班整整三年了。一次下课两个男同学在黑板上涂涂画画，萧婷背上画板去凑个热闹，抓起半截粉笔将刚刚课堂上学的内容“刷刷刷”几笔勾画在黑板上:一朵绽放的水仙花一如亭亭玉立的萧婷，她瞅瞅两个男生笨拙的画面，得意地笑了。一名男生道：萧婷，帮我们修改一下吧。萧婷笑盈盈地过去举起粉笔……此刻绘画老师卢登湖悄然走到萧婷身后，他紧挨着萧婷道：修改得好，继续！

萧婷感觉画板被卢老师紧紧贴压在后背，随即臀部有被触摸的感觉，她本能地挪了下位置想错开卢老师，卢老师紧跟过来照旧如此这般紧贴其后背,一只罪恶的手伸向萧婷腰部臀部……萧婷一阵恐惧，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在学校里于是迅速抽身，飞跑出教室。

萧婷痴迷绘画，目标是考级，当一名真正的画家，她没敢把卢老师在课堂猥亵她的事第一时间告诉爸妈，她怕因此卢老师刁难阻止她考级，毁了她的画家梦,所以左思右想决定瞒着爸妈，自己处理这件事。那段日子爸妈发现平日里叽叽喳喳小喜鹊般的女儿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是不是女儿大了，性格就内向腼腆了呢，爸妈没细究个中原因。

之后萧婷又在教室里遭遇卢老师两次猥亵.深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办呢？眼看就要考级了，无论如何也得撑到考级结束再告诉爸妈，但是，怎么才能躲避老师这般恶心事呢？！她回忆了前几次被老师近距离接触的经过，理出了头绪：卢老师都是乘下课乱哄哄的时候接近我的，这就有了金蝉脱壳的法子……之后每次绘画课上到快要结束前10分钟，萧婷就麻利地收拾好画板,乘卢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迅速从教室后门开溜，这招管用，她再也没给卢老师可乘之机，应该给机智的小姑娘点三个赞！

10岁的黄小丹也是绘画兴趣班的女生，课堂上卢老师几次走到她背后手把手教她画画，卢老师的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胸部，小女生扭动身子，想摆脱那只罪恶之手，卢老师凶巴巴道：干嘛动啊？！小女生不敢出声也不敢反抗。下课了，黄小丹第一个跑到卫生间冲洗画笔，想赶紧逃离教室，卢老师跟了进来，罪恶之手伸进了小丹内裤，小丹浑身颤抖不敢出声……从4月中旬开课到六月中旬期末考试前结束，短短两个月内，黄小丹在课堂上被猥亵起码10次，每周一节课，几乎每次来上课都会遭到猥亵。

小女生遭到性侵害后一般都不敢第一时间告诉爸妈，因为她们害怕“老师”对她们更加狠毒,一些小女生觉得这是丢人的事,很难为情不能说出去。还有小女生认为爸妈花钱送她来学习的，是希望她学出点名堂出来的，这样的丑事告诉爸妈会挨骂的……种种小女生心态导致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向家长倾诉，因此导致卢登湖这类犯罪嫌疑人越来越胆大妄为，未成年人屡遭性侵害。

家长果断报案  即刻斩断魔掌

11岁的严妍在这里学画画和舞蹈，这日绘画课下课了，活泼的严妍在讲台上来了个下腰动作，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卢老师眼疾手快地过来拦腰抱起了她，严妍立刻感觉整个身体“被死死顶住”，她使劲扭动身子，但是卢老师手劲很大，她动弹不得,几个小男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面面相觑……严妍双腿乱蹬,终于从魔掌中挣脱。严妍可不是好惹的，当晚就禀告了爸妈，妈妈一个电话打到少儿艺术培训中心女校长及卢登湖的妻子那里：你丈夫干这种事是违法的，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我们就报案！之后严妍幸免再遭猥亵。

再说黄小丹，放暑假了，爸妈说还是去上绘画课吧。小丹哭了：不去不去，不想学画画了，老师抽烟，难闻。妈妈说都学两个月了，不学就前功尽弃啦。小丹哭的更伤心了：妈妈，求你了，我不想去，一定要我学画画，那就换个地方学，那个兴趣班我铁定不去！爸爸说你得说出个正当理由来，就允许你不去。小丹这才哭着说出了可怕的遭遇：我对老师说不要不要，还大声咳嗽，往旁边躲，有同学听见我的声音往这边看,老师才不碰我了, 我很恨卢老师……爸妈当即果断赶往常州市天宁区青龙派出所报了案。

公安机关接到黄小丹父母报案后当天即立案侦查,迅速出击，第一时间获得确凿证据。次日即2017年7月5日上午,民警在少儿艺术培训中心门口将准备去上课的犯罪嫌疑人卢登湖抓获归案,课堂上的色鬼终于落网。

色鬼何许人也？犯罪嫌疑人卢登湖，案发时62岁，湖北省黄冈市人，中共党员，大学学历，一副知识分子模样，曾在湖北省某机关担任工会副主席,2005年离岗退养后携全家空降至江苏常州落户。2012年卢登湖以妻子的名义领取工商营业执照，登记经营范围：乐器销售及维修。卢登湖并不具备教师资格，仅凭一技之长超越经营范围，非法开办少儿艺术培训中心，其本人担任所有书画类共计五项课程教学，非法敛财,顺手牵羊对未成年人进行性侵害。

警察叔叔来到培训中心进一步调查取证，家长陪同下小男生毫不含糊纷纷站出来作证：“我好几次看见卢老师伏在女生背上，一只手抓着女生的手教她画画，一只手好像在女生身上，总之靠的很紧，卢老师从来不这样亲密举动教我们男生……”

“有一次看见卢老师把严妍抱起来的，抱的很紧，严妍使劲挣脱老师的……”

“我记得卢老师站在黄小丹后面，帮助她调整拿笔的姿势，感觉动作很亲密，有好多次这样的情况，我认为男老师不应该这样亲密动作对女生。” 

     2017年9月20日,常州市天宁区人民检察院经审查,以猥亵儿童罪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卢登湖。

 案发后，检察机关敦促有关部门对卢登湖夫妻非法经营的少儿培训中心实施查封关闭。经调查发现,校外民间培训机构准入监管严重缺失。校外民间培训机构属于民办非学历教育系列,我国《民办教育促进法》规定：“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性民办培训机构管理办法，由国务院另行规定。”但是国务院至今没有制定“另行规定”。一些地区根据需要制定了相关管理办法，如《江苏省民办非学历教育机构设置和管理办法》，规定教育行政部门为民间校外培训机构的管理机关，设置了相应的准入条件。然而，一些民间校外培训机构未经登记就开展教学，或仅在工商管理部门登记备案，经营范围申请为咨询、服务等非培训范围，然后超经营范围从事少儿教育培训，轻松规避教育行政部门的监管,导致像卢登湖夫妻这样超范围经营的民间少儿培训机构长期处于监管缺位状态,亟待引起各相关部门高度重视。

                   公众场所猥亵儿童从重处罚

归案后，道貌岸然的卢登湖对其猥亵儿童的犯罪事实矢口否认，拒不认罪，辩解称：“我是教绘画、书法的老师，教学上需要使用肢体语言……”其妻子提出犯罪嫌疑人患有精神疾病，据此，公安机关对卢登湖做了司法精神病鉴定，常州市德安医院司法鉴定所出具的司法鉴定意见书结论为：被鉴定人无精神疾病，其精神状态正常，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尽管犯罪嫌疑人拒不交代犯罪事实，但是公安机关调取的数名被害人陈述、证人证言、辨认笔录、精神鉴定意见及视听资料等一系列证据充分证实了犯罪嫌疑人猥亵儿童的犯罪事实，公安机关将此案移送常州市天宁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天宁区人民检察院经审查认为：本案证据来源合法，证据相互关联、印证，构成完整的证据链，达到了“排除合理怀疑”的证明标准，可以采信,本案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2017年12月1日,向天宁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起诉书认定: 2016年以来，被告人卢登湖在江苏省常州市天宁区某少儿艺术培训中心上课期间，采取抚摸乳房、阴部、臀部等手段，在教室猥亵多名未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本院认为，被告人卢登湖多次在公众场所“当众”猥亵儿童，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一款、第二款、第三款，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猥亵儿童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该案因涉及未成年人及个人隐私,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被告人及其辩护人提出:公诉机关起诉认定“公共场所”与事实不符,实施猥亵的场合虽然在少儿艺术培训中心内,但处于放学后,而非在课堂上当众公然进行,也未采取任何强制或诱惑、威胁等手段,未给女学生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或阴影,请求从轻处罚。

本案公诉人、员额检察官吴敏当庭义正词严地反驳了以上辩称:两高两部《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见》第23条规定:在校园、游泳池、儿童游乐场等公众场所对未成年人实施强奸、猥亵犯罪的，只要有其他多人在场，不论在场人是否实际看到，均可以认定为在公众场所“当众”猥亵儿童。被告人实施猥亵儿童犯罪过程中,在该教学点还有其他20余名未成年学生在场,被告人的行为符合两高两部关于公共场所当众猥亵儿童的法律规定。儿童的生理和心理发育尚未成熟,受到国家的特殊保护,我国法律并不要求行为人实施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不论儿童是否同意,不论儿童是否进行反抗,只要对儿童实施了猥亵行为,即构成猥亵儿童罪。被告人猥亵儿童多名的行为,必然会摧残儿童的身心健康,影响儿童的正常发育和健康成长, 刑法第237条规定：猥亵儿童的，应从重处罚。综合本案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社会危害程度及认罪态度，检察机关建议对被告人卢登湖从重处罚。

 2018年3月1日，常州市天宁区人民法院开庭宣判，法院采纳了公诉机关的量刑建议，从重判处被告人卢登湖有期徒刑六年，2018年4月4日，卢登湖被押送江苏省宜兴监狱服刑改造。（涉案未成年人为化名）

案后说法（江苏省常州市天宁区人民检察院员额检察官吴敏）

    该案判决生效后,我们针对民间少儿培训机构监管缺失的现状向公安机关、工商管理部门及教育部门发出检察建议:

一、严格监管民间校外培训机构。由职能部门即教育行政机关牵头，协调各方进行监管，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负责对超范围经营的民间培训机构进行整顿。同时，呼吁国家尽快出台相关法律，细化此类机构的准入门槛，进行精准化监管。

二、切实保护未成年人，从重打击犯罪分子。办案中贯彻对未成年被害人最大关爱原则，督促公安机关落实被害人一站式同步录音录像制度，最大限度减少对被害人的二次伤害，及时对被害人进行心理安抚与经济救助。法律适用上，对此类犯罪从重处罚外，建议法院对此类犯罪分子适用从业禁止，禁止其在刑满之后从事教育培训行业。

三、加强亲职教育，提高家庭防御能力。一项数据显示，我国未成年人的性防范知识仅有1.66%来自学校，1.32%来自家长。对此，建议通过提供公益服务的方式及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普遍开展家庭性教育课堂，增强父母及未成年人预防性侵常识，提升整个家庭的性防御能力。

四、监控校外培训施教过程。建议公安机关对民间教育培训机构的培训场所安装监控设备，定期保存教学录像光盘，定期进行安全巡查，从源头上杜绝此类犯罪。

目前我们正在与公安机关协调具体落实在民间少儿艺术培训中心进行监控的《检察建议》事宜。同时我们利用暑期在所辖社区内开设"家长课堂",讲授未成年人性侵害预防常识,组织家长与未成年子女一起听讲,协助家庭设起一道未成年人性侵害的防线。

暑假期间，家长们争先恐后为孩子们报名参加少儿艺术培训中心的各类兴趣培训班，唯恐宝贝输在起跑线上。暑假,也是未成年人性侵害案件高发期,各位家长得长个心眼啦，给孩子报名参加兴趣培训时务必慎重，一定要到正规培训机构报名，为孩子的健康成长把好关！

案发现场

检察官与公安机关协调落实《检察建议》，查看案发现场监控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