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经由同事的推送,读到这篇文章的。文章由我熟识的一位杏林前辈所写,文字朴实无华,如叙述家常般娓娓道来。文章里,回忆了林氏喉科的渊源,回忆了林立开老先生兢兢业业、德术双馨的一生。
一、
初读,陌生的文字,但毫无陌生的感觉。随着文字的展开,在感慨前辈为人、为医、为学、为师之道的同时,林老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我是2004年进入广化医院的,对老先生的大名是如雷贯耳。我虽不是耳鼻喉科医生,却也和林老时常碰面,他总是一副笑面孔,似乎没有气恼的时候,只是除了问好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后经同学引荐,与林老有了一次交谈的机缘。在他的言谈中,没有一般老中医的之乎者也,倒有不少现代医学理念。在他的诊室里,不仅有脉枕,更有现代耳鼻喉科诊疗器械。当然,他的诊室里最显眼的还是满满登登的书橱。这是一次随意的闲谈,竟也谈了一中午。时光荏苒,我竟不记得谈了些什么,但记得临了时,林老从书橱里拿出一本书赠与我。至今,这本书仍保存在我的书柜里,想必这是林老对我的激励吧。
二、
再读,变得熟悉的文字,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老师,一位擅长喉科和儿科的老先生——镇江名中医黄锡锟。黄老出生杏林世家,幼承庭训,后又求学于当地多位名医。老先生悬壶数十年,常有祖孙三代皆曾由其诊治的案例。
黄老一生儒雅,除了钻研学术,唯好书画。他为人和蔼,待人极细致,但有求医、求学、求画之请,无不应允。那时,在黄老身边侍诊,念及尊师之道,总想每日早到,洒扫诊室,为先生泡好茶。可每次都不及他早,每次我的杯子里都已晾好开水(那时正值夏天,我每天要骑行穿城去侍诊)。下午,点心、西瓜从不曾断过,黄老总说“你们还是学生,我是拿工资的”。对于喜欢书画的学生,黄老还自费购买笔墨、颜料、宣纸,无偿教授。我至今还记工笔的花草如何画,写意的花草又是如何画的。学生们感激之余,他还是那句话“你们还是学生,我是拿工资的”。
诊余,黄老常给我们传道、授业、解惑。他讲课,《内经》、《伤寒论》条文信手拈来;不拘于经方,不拘于时方;或理论之阴阳五行、或四诊之望闻问切、或中药之四气五味、或方剂之君臣佐使。黄老讲中药最是一绝,因其擅画,讲解时兴之所至,随手画来。记得一次,黄老讲藕节,随手寥寥几笔,一枝荷花跃然纸上,又是几笔,莲蓬、莲子、荷叶、嫩藕,一一呈现。然后,对照着画作细细讲解。
黄老是从不保守的。记得黄老见我抄录了很多侍诊的处方,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叠泛黄的处方对我说“我一生行医就是这十六张方子,你拿去抄吧”。他说得很平静,似乎那不是他一生学术的心血,只是一块像平常一样递给我的点心。这些心血凝结的方子,我至今不敢忘记:口疳方、暴喑方、久喑方、时痧方、痄腮方、畅脾汤等等。如今,黄老已经驾鹤西去,留给后人的就是泛黄的笔记和笔记上一张张处方,还有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三、
回忆至此,两位老先生,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专业,但他们的为人、为医、为学、为师之道,却是共同的令人称赞、敬仰。我想,作为后辈,除了继承、发扬他们的学术,更该继承、发扬他们为人、为医、为学、为师之道。中国人历来重视“道”的传承,我想这个道,不仅是学术,更是行业传统,就是医圣张仲景在《伤寒论》自序中提出的——大医精诚—— 中医之道!我辈中医人当传承学术,谨守医道,以慰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