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史二四：周灭商是偷袭吗

中国学历史卷古代册军事篇

安  文

最近，我老家山东沂蒙山腹地东安确认为商代古城，媒体报道把这座古城和武王伐纣联系起来。特意提到：“岳XX辨识认为，这些青铜器和殷墟中的青铜器非常相似，让人联想到武王伐纣时期商朝军队的去向问题。周武王赢得了牧野之战灭掉商朝，当时商朝军队主力正在攻打东夷，这些商朝军队的去向一直是一个谜团，而东安古城的青铜器似乎揭示此处是殷商在东部的重要据点。”山东卫视抖音对此做了补充：商纣王面临着与西周东夷的两面作战，牧野之战前夕，纣王吧商朝主力军队东调，打击东夷。西周军队来袭时，商朝主力军不及回防，临时拼凑的奴奴隶和战俘，临阵倒戈，周人一天就灭了商。而出征东夷的大军从此下落不明。

    这以前是很流行的主流说法，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历史的真相。但我在大学读书时，就曾撰文证伪：武王伐纣时，纣王根本没攻打东夷。据甲骨文和青铜器铭文及史料研究，纣王征伐东夷的战争共有四次，分别发生在纣王四年，纣王十年，纣王十五年和纣王二十一年。纣王四年这次，载竹书纪年，帝王“四年，大蒐于黎”；《左传》和《韩非子》也有相关记载。第二次攻东夷在纣王十年，也就是著名的“十祀征夷方”， 打了9个月。甲骨文资料很多，专家们整理出了纣王行军路线图。第三次是纣王十五年，没发现占卜甲骨，但载在青铜器上，也有大致行军路线。第四次是纣王二十一年，记在甲骨上，打了十个月。到纣王二十二年三月班师回朝。

四次攻打东夷全部胜利，最后一次在纣王二十二年就结束了。而武王伐纣发生在哪一年？纣王三十一年。也就是说，武王伐纣时，纣王最后一次攻打东夷已过去九年，武王伐纣和纣王攻东夷，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所以，武王伐纣时商朝主力在攻打东夷，就像说辛亥革命时清政府主力在攻打八国联军一样离谱——两件事错了十年，纣王大军征伐东夷没回来，神秘消失，这些遗憾和神秘情节，都不靠谱。

那么，左传说“纣伐东夷而陨其身”，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说纣王攻打东夷，然后被偷袭致死吗？其实，联系上下文看一下就明白，这句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当时背景是楚国用欺骗办法杀了蔡国国君，晋国一大夫听到，就说：“桀克有婚以丧其国，纣克东夷而陨其身。楚小位下，而亟暴于二王，能无咎乎？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凶恶而降之罚也。”意思是：夏桀攻克有婚，最终自己国灭。纣王打败东夷，最终自己也身死。楚国一个小小诸侯，竟与这两个暴君一样残忍，能没灾祸吗？上天有时会帮恶人，但这不是保佑他们，而是助长他们的罪恶，以便降下更大的惩罚。晋国大夫认为，别看楚国得意，做了坏事，老天爷迟早会惩罚他们，跑不了的，看看夏桀和纣王就知道了，强调做坏事哪怕现在获益，将来也必会被惩罚。把这里列举的“纣伐东夷而陨其身”理解成纣王攻打东夷时被偷袭致死，属于典型的断章取义，完全脱离了上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