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路歌》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作品,题名可能是“临终歌”之误。此诗是李白在疾亟之后精力不支情况下的最后作品,当是李白的绝笔,也可看作是李白自撰的墓志铭。诗人以大鹏自比,浩叹一生壮志未酬的悲怆,流露出对人生的无比眷念和未能才尽其用的深沉惋惜之情。全诗塑造了大鹏展翅奋飞而半空摧折,馀风激荡而扶桑挂袂的艺术形象,格调激昂,想象丰富,含不尽之意于言外。
临路歌⑴
大鹏飞兮振八裔⑵,中天摧兮力不济⑶。
馀风激兮万世⑷,游扶桑兮挂石袂⑸。
后人得之传此⑹,仲尼亡兮谁为出涕⑺?[1]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路:应为“终”之误。
⑵大鹏:传说中的大鸟。八裔 :八方荒原之地。
⑶中天:半空中。摧:挫折,失败。济:帮助,成功。
⑷馀风:遗风。激:激荡,激励。万世:千秋万世。
⑸扶桑: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大树,生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古代把太阳作为君主的象征,这里游扶桑即指到了皇帝身边。挂:喻腐朽势力阻挠。石:王琦辑注《李太白文集》注云:当作“左”。袂(mèi):衣袖。
⑹得:知大鹏夭折半空。
⑺“仲尼”句:此处用孔子泣麟的典故。传说麒麟是一种祥瑞的异兽。鲁哀公十四年(前481年),鲁国猎获一只麒麟,孔子认为麒麟出非其时,而被捕获,非常难受。亡兮,一作“亡乎”。[2] [3] [4] [5]
白话译文
逐句 全译
大鹏奋飞啊振过八方,中天摧折啊力量不济。
所余之风啊可以激励万世,东游扶桑啊挂住了我的左袖。
后人得此消息而相传,仲尼已亡,还有谁能为我之死伤心哭泣。[2]
创作背景
根据裴斐《李白年谱简编》,此诗作于唐代宗宝应元年(762年),即李白去世当年。这首诗题中的“路”字,可能有误。根据诗的内容,联系唐代李华在《故翰林学士李君墓铭序》中说:“年六十有二不偶,赋临终歌而卒。”则“临路歌”的“路”字当与“终”字因形近而致误,“临路歌”即“临终歌”。[3] [4] [5]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大鹏在李白的眼里是一个带着浪漫色彩的、非凡的英雄形象。李白常把它看作自己精神的化身。《李太白全集》开卷第一篇就是《大鹏赋》。这篇赋的初稿,写于青年时代。可能受了庄子《逍遥游》中所描绘的大鹏形象的启发,李白在赋中以大鹏自比,抒发他要使“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的远大抱负。后来李白在长安,政治上虽遭到挫折,被唐玄宗“赐金还山”,但并没有因此志气消沉,大鹏的形象,仍然一直激励着他努力奋飞。他在《上李邕》诗中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也是以大鹏自比的。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就真像一只大鹏正在奋飞,或正准备奋飞。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这样一只大鹏已经飞到不能再飞的时候了,他便要为大鹏唱一支悲壮的临终歌。
诗歌开头“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两句诗运用比兴手法,艺术地概括了李白一生的奋斗经历。“大鹏飞兮振八裔”,可能隐含有李白受诏入京一类事情在里面。“中天摧兮”则指他在长安受到挫折,等于飞到半空伤了翅膀。结合诗人的实际遭遇去理解,这两句就显得既有形象和气魄,又不空泛。它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项羽《垓下歌》开头的“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那无限苍凉而又感慨激昂的意味,着实震撼人心。
“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意谓大鹏虽然中天摧折,但其遗风仍然可以激荡千秋万世。这实质是指理想虽然幻灭了,但自信他的品格和精神,仍然会给世世代代的人们以巨大的影响。“游扶桑”暗喻到了皇帝的身边。“挂石袂”的“石”当是“左”字之误。庄忌《哀时命》中有“左袪(袖)挂于扶桑”的话,李白此句在造语上可能受了庄忌的启发。不过,普通的人不可能游到扶桑,也不可能让衣袖给树高千丈的扶桑挂住。而大鹏又只应是左翅,而不是“左袂”。然而在李白的意识中,大鹏和自己有时原是不分的,正因为如此,才有这样的奇句。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前一句说后人得到大鹏半空夭折的消息,以此相传。后一句用孔子泣麟的典故。但如今孔子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像他当年痛哭麒麟那样为大鹏的夭折而流泪。这两句一方面深信后人对此将无限惋惜,一方面慨叹当今之世没有知音,含意和杜甫总结李白一生时说的,“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梦李白二首》)非常相近。
此诗发之于声是李白的长歌当哭;形之于文,可以看作李白自撰的墓志铭。李白一生,既有远大的理想,而又非常执着于理想,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追求了一生。这首诗说明他在对自己一生回顾与总结的时候,流露的是对人生无比眷念和未能才尽其用的深沉惋惜。全诗兼寓自悼、自伤、自信之情,化融多个典故,形象鲜明,想象丰富,含不尽之意于言外。[4] [5]
名家点评
胡震亨《李杜诗通》:仲尼适赵,闻简子杀鸣犊,临河不济而叹,作《临河歌》。此“临路”或“河”字之误。
王琦注《李太白全集》:按李华《墓志》谓太白赋《临终歌》而卒,恐此诗即是;“路”字盖“终”字之讹。……诗意谓西狩获麟,孔子见之而出涕。今大鹏摧于中天,时无孔子,遂无有人为出涕者,喻己之不遇于时,而无人为之隐惜。太白尝作《大鹏赋》,实以自喻,故此歌复借大鹏以寓言耶?
奚禄诒:“盖自叹也,必拟《临河操》无疑。”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临终歌》今存集中,刊本误作《临路歌》,简短四十二字,照样自比大鹏,自负之心至死不变。然而自叹“力不济”,这和《古风五十九首》的第一首“吾衰竟谁陈?”是有一脉相通的。在那首《古风》里,他想到了孔仲尼泣麟:“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在这首《临终歌》里,他又想到了孔仲尼泣麟。他一方面在自比仲尼,一方面又在叹息时无仲尼,而却寄希望于“后人”。实际上如果仲尼还在,未必肯为他“出涕”;而“后人”是没有辜负他的。
裴斐《李白〈临路歌〉试析》:全诗六句,可分三解。一、二言鹏之奋飞振动八裔,奈何中天摧折力不济矣。八裔即八极、八荒,极言其远。三、四紧承二句,言力虽不济,若得余风之助,犹能激扬万世而游于扶桑。余风,乃相对从下而上之扶摇(飚)而言;……李白此歌托鹏言志,左袂即左袪、左袖,应指鹏翼。激万世、游扶桑与挂左袂,皆虚拟假设之辞。要言雄心尚在,余勇可贾也。五、六亦接二句,言大鹏摧于中天,为后人——实指当今世人——所得,而世无孔子,故无人怜惜。按孔子因西狩获麟而出涕,伤其“非出其时而见害”,事见《公羊传·哀公十四年》及《孔子家语·辨物》;又按李白《大鹏赋》,不特赞大鹏之旷荡纵适而不拘守常,亦赞其“不矜大而暴猛”,此正可与麟之为仁并提。“仲尼亡乎”,难道世上孔子之徒都死光了吗?“谁为出涕”,无人为之出涕!结语悲凉,悲凉中仍见慷慨。上边说的都是言内意。另外还有言外之意。(载大型画册《李白》,国际展望出版社)[5]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