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金韵五十一至五十四章

五十一

秦家寨文旅集团的曹云真确实有几分姿色，虽然已过了四十岁年纪，却依然保养的像个青春少女。

她频繁出入乾坤银行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直到参加秦家寨文旅集团贷款的贷审会，杨岸礼才知道曹云真一直在为此奔波忙碌。

贷款主体是秦家寨文旅集团下属的一家电子设备公司，主要经营监控报警设备，成立时间不到一个月，担保方是一家位于郊区省道的私人加油站，而贷款额度却高达三千万。

夏怀智汇报完之后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吱声，但在签字的时候又没有一个人弃权。

杨岸礼只参加会议，可以发表意见但不用签字，这是事先说好的，针对这笔贷款再结合当时的情况，面对刘辉灿严肃的几近恐怖的脸色，杨岸礼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事后便有人在私下议论，说这笔贷款是要归还在马晋楷那儿的借款，秦家寨文旅集团是想和马晋楷涉黑撇清关系。

也有人说，夏怀智上了曹云真的床，还被录了视频，不得不听人家摆布。

更有夸大其词者肆意断言，贷审会那帮人没一个干净的，签了字大家一起上贼船听天由命，不签字立马送进去，连听天由命侥幸过关的机会都没有。

梁咏贝还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女人，她在杨岸礼面前痛哭流涕，骂夏怀智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上别人家的床成瘾了，还专挑那些老娘们，口味再重也不至于连狐臭和香水都分不清吧。

她这次是铁了心要跟夏怀智做个了断，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杨岸礼面前，说是今天夏怀智不在上面签字，她就从窗户那儿跳下去。

可当夏怀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瞬间哑口无言，甚至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唯唯诺诺的小声说自己只是路过这里，没别的事情。

夏怀智的脸色很难看，就连杨岸礼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送梁咏贝出门的时候，杨岸礼无意中发现梁咏贝的脖子周围一大片淤青，而且从梁咏贝捂得严严实实的穿着打扮，杨岸礼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看着梁咏贝有些摇晃的身体渐渐离去，杨岸礼也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夏怀智有好多天没上班，刘辉灿说夏怀智身体出了点毛病，让杨岸礼有时间到他家里看看。

杨岸礼给夏怀智打电话询问情况，夏怀智说是喝多酒从楼梯上摔下去，把门牙磕掉了，等装好了假牙就去上班，并且死活不让杨岸礼到家里去。

梁咏贝心直口快，她告诉杨岸礼，夏怀智是被赵文乐打的。还哭着埋怨赵文乐下手太狠，说这要是打残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赵文乐却很平静的说：“这狗日的要是再动手打女人，非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

刘辉灿突然来了兴致，下班之后要到宠物收容所去看一下。

赵文乐穿着工作服正在清理粪便，很认真也很专注，丝毫没发现站在身后的刘辉灿和杨岸礼。

刘辉灿掏出纸巾亲自为赵文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并示意赵文乐继续下去。

一个小时之后，赵文乐才换好衣服来到接待室。刘辉灿夸赵文乐最近变化很大，越来越象个男人了。

刘辉灿要跟赵文乐介绍个对象，比赵文乐大一岁半，在民生银行工作，本科学历，父母都是瀛川市的公职人员，并约在周五晚上见面。

赵文乐点点头，说一切都听刘辉灿安排。

刘辉灿对赵文乐的婚事的确很上心，之前担心赵文乐那副德性会祸害人家姑娘而坏了自己的名声，现在的赵文乐今非昔比，就连乾坤银行的保洁阿姨都夸赵文乐心地善良，有人情味。

刘辉灿跟杨岸礼说他给赵文乐介绍的女孩快三十了，在瀛川这个小地方，三十岁对女孩来说是个警戒线，过了这个线就成老大难了，所以女孩的父母很着急，对方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就看赵文乐这小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不过，赵文乐还真是没这个福气，刘辉灿叹着气告诉杨岸礼，见面之后女孩的父亲就跟刘辉灿打电话，说简直是侮辱人，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找象赵文乐那种人。

事后，杨岸礼才知道问题不是出在赵文乐身上，而是诸葛笑笑的突然出现让约会不欢而散。

诸葛笑笑当着那个女孩的面说‘闭月’要生了，让赵文乐赶紧回去，还抓起餐桌上的牛排狠狠拍在赵文乐脸上，并骂他是个混蛋、人渣、垃圾。

诸葛熙娅提及此事也是一脸的无奈，说诸葛笑笑有点走火入魔，甚至失去了理智，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这个当妈妈的。

她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诸葛笑笑回来，更不应该让她到乾坤银行，她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对那个象毒蛇一样缠着自己女儿的恶魔产生怜悯之心。

刘辉灿也不希望赵文乐跟诸葛笑笑有感情上的瓜葛，他告诉杨岸礼，赵文乐和诸葛笑笑之间是身份、等级、观念的差距，这是留存在骨子里面的，也是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固定的，不承认这一事实那是无知，试图要改变这一事实更是幼稚，到头来被伤害的一定是被那些俯视的人。

这件事之后，行里再次把赵文乐派到崔楼村扶贫，而且要求工作日不得离开工作岗位。

诸葛笑笑则被借调省乾坤银行，时间不定。

信贷管理部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在工作安排上也显得有些吃力，尤其是大面积的欠息、逾期，既要查明原因，与客户商量解决方案，还要防着客户被逼急了跑路。

现在的信贷业务已经无法分的那么清楚，昨天还是好好的企业，一觉醒来就变成老赖了，所以信贷管理部和二部不再有业务办理上的差别，贷款出了问题就自己解决。

杨岸礼跟行里提出来信贷管理部要增加人员，可得到的答复是，到处都在冒烟，到处都在失火，能用的人就这么多，实在解决不了。

刘辉灿也很理解杨岸礼的难处，他特殊照顾从基层营业网点临时调配过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市银监分局纪委书记尚西岭的亲戚卫春红，原先是郊区的菜农，征地拆迁后在储蓄所做代办员，一年前才转为正式柜员。

可很多人都说卫春红是尚西岭家的保姆，跟尚西岭的关系很特殊。

尚西岭是金融系统出了名的骚山羊，即便他和卫春红真的没有那种关系，恐怕也很难有人相信。

卫春红没念过高中，只有一张市委党校的大专毕业证书，没接触过信贷业务，连基本报表都看不懂。

但市银监局的张建辉却说：“哪有学不会的东西，关键是要给人家学习的机会。”

他到乾坤银行主要是了解贷款风险情况，说是乾坤银行的不良率已经接近百分之二十，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卫春红的事他只是顺便问一下，具体怎么安排那是乾坤银行自己的事，绝对不能把个人的事情跟工作的事情搅合在一起。

与卫春红相比，张菡萍也被临时借调到信贷管理部就更让杨岸礼感到不可思议。

刘辉灿解释说：“张菡萍是营业部树立的先进典型，在张菡萍的工作安排上，市里的某位领导也打过招呼，很难推辞掉。”

杨岸礼了解后才知道，张菡萍接待过一个客户，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李森瑾的母亲，当时老太太要转账二十万，张菡萍很热情但坚持要家人到场才能办理，经过核实对方还真是个骗子，张菡萍也因此格外受到关注。

王绍清打电话说：“李森瑾现在是冯雨婷副市长分管口上的副秘书长，对乾坤银行的事情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他还直截了当的提到了张菡萍，说是张菡萍不仅要安排，还要安排好。

张菡萍是广西的一所二本大学毕业，学的是生物工程专业，毕业之后就开始在社会上晃荡，干过推销员、收银员，还在歌厅里做过陪酒女郎，在足浴店做技师的时间最长，也换过好几个地方。

张菡萍的这些经历杨岸礼只是道听途说，她个人简历上的工作经历是乾坤银行开始的，而且上面还有一张她上大学时的照片，青春靓丽，活泼奔放，与现实中的张菡萍根本不属于一个时代。

张菡萍很勤快，信贷管理部因为她的到来每天都变得干净整齐，尤其是赵文乐的工位，根本不像是好久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杨岸礼曾私下提醒张菡萍，说自己不喜欢喝茶叶水，那些茶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还有那盆平安树三天浇一次水就可以。

张菡萍点头应下来，全都按杨岸礼说的去做，而且比之前更卖力。

没有人知道张菡萍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她是一个很听话的人。

魏向东的案子已经结案，涉案人员二十八人，以组织卖淫罪、强奸罪、黑社会性质罪等罪名，被瀛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分别判处一年八个月到无期徒刑。

谭汝越跟杨岸礼说：“魏向东作为主犯，审讯人员在他身上是费尽了心思，该用的手段几乎都用上了，可惜这家伙没能扛得住，听说是真的疯了，他供出的那些线索也被认为是胡言乱语，是为自己开脱罪责编造出来的谎言。”

这个案子的结案也算是为楚沛芹出了口恶气，因为楚沛芹实名举报被魏向东强奸，并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但同时，盛南岳的死把所有的线索掐断了，想要再找，真的比登天还难。

谭汝越也产生过放弃的想法，她问杨岸礼，如果纪天民对楚沛芹是真心的，能不能带上她们姐妹俩离开瀛川这个地方。

纪天民表示，他对楚沛芹绝对是真心的，但他暂时还不能离开瀛川，说他还有件事没有做完，这件事跟楚沛芹同等重要。

而楚沛芹压根就没想过要离开瀛川，她说爸妈的坟在瀛川，她将来还要埋在爸妈的身边。

五十二

马晋楷的案件还在继续审理中，而且不断牵扯出新的案件。市中级法院执行庭副厅长张勇宇因参与马晋楷团伙的暴力清收，加上他本人的经济问题，已被检察机关正式批准逮捕。

涉及乾坤银行的问题也有了结论。乾坤银行原副行长赵冠洲因受贿罪被瀛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同时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乾坤银行原信贷管理部客户经理齐廷山因受贿、非法放贷、渎职等罪名被瀛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

醉瑶池被秦家寨文旅集团接管，更名为民俗宫，除了原有的餐饮娱乐，还把各民族的代表元素融入其中，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曹云真成了民俗宫的代言人，康青木在乾坤银行的贷款由两千万追加到七千万，担保方也变成了民俗宫，贷款手续是夏怀智做的，具体的贷款用途，夏怀智却不知道。

刘辉灿跟杨岸礼说：“增加的五千万是置换寇西恒的贷款，寇西恒把郊区一块地押给了康青木，惠民养殖所有的手续都是假的，有人要在这上面做文章，这也是不得已的应急之策。”

他再次提醒杨岸礼，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不能跟任何人尤其是夏怀智说。

不过，让杨岸礼看不懂的是，夏怀智的总经理任命文件在康青木的贷款到账的第二天就下来了，人们私下纷纷议论这可能是冯雨婷在乾坤银行的余威起了作用。

可夏怀智却满脸愁容，经常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醉后还骂骂咧咧。

梁咏贝有些担心的说：“夏怀智晚上睡觉经常说一些奇怪的梦话，还经常被噩梦惊醒，醒来之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希望杨岸礼有时间劝劝夏怀智，说是祖坟上没那棵蒿草，就不要总想着光宗耀祖的事。

夏怀智有一次喝多了酒跟杨岸礼说：“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我们家就没走出去一个人，我真的不甘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夏家争一口气。”

与夏怀智相比，柴云波和马启孝的结局就显得很直观和赤裸裸。

柴云波因受贿罪、渎职罪被提起公诉，但因其数额较小、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大，再加上柴云波真心悔过，并揭发了他人的罪行，属立功表现，最后被判二缓三。

乾坤银行出于人道主义，没有将柴云波开除公职，而是安排到职工食堂做了一名勤杂工。

马启孝的问题是柴云波揭发的，在叶红蕾的贷款中，马启孝收了郭星安十万元，郭星安也承认了这一事实。

但这笔钱一直放在马启孝的办公室里，马启孝本来是要上交组织或是退还回去，由于工作繁忙给耽搁了。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最终还是被纪委监察部门所接受，并给予马启孝开除党籍、撤职的处分，乾坤银行也为马启孝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

刘辉灿让杨岸礼陪他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酒，醉后的刘辉灿几分得意又有几分狂妄，他毫无顾忌的说：“在瀛川，在乾坤银行跟我刘辉灿斗，那是找死。”

他还信心满满的告诉杨岸礼，从今往后，在乾坤银行他刘辉灿说不行的事，除了杨岸礼，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说行。

可没过多久，刘辉灿就因为这句口无遮拦的狂话被打了脸。

关于侯澜举报并没有因为她长期借调市金融局打击处置非法集资办公室而停止，除了原先那些利用工作之便向服务对象强买强卖牟取非法利益外，又增加了一条弄虚作假、欺骗组织。

说是侯澜根本就没在市金融局上班，她不但拿着乾坤银行的福利待遇，还兼顾着自家生意。

鲁向辉核实后要求立即上报省乾坤银行，并提出违法线索移交司法部门、乾坤银行给予开出公职的处理意见。

刘辉灿说不行，理由是乾坤银行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再起波浪，不然人心会散，队伍也要散，乾坤银行可能真的要翻船了。

况且侯澜的问题纪委监察部门已经有了结论，没有必要再去深究，纪委监察部门的结论是完全可以堵住那些举报人的嘴。

鲁向辉却坚持说行，理由更充分，反腐败是当前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有案必立，立案必查，这是纪检监察部门的职责，这方面出了问题，首先要追究的是单位主要领导的责任。

最终侯澜的问题还是上报了省行，但刘辉灿的底线是，等省行有了明确答复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省行的态度很明确，以地方纪委监察部门的处理结论为主。

按照省行这一批复，瀛川分行责令侯澜做出了深刻检讨，并依据她本人提出的申请，为其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

刘辉灿提及此事很是无奈，说侯澜不走早晚是个隐患，好在她没有做出那些实在拿不到桌面上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别说是她那个在财政局当副局长的哥哥，就是她父亲在世也帮不了她。

提到鲁向辉，刘辉灿更是直摇头，说鲁向辉太过精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却坚持要那样做，无非就是把自己与这件事撇清关系，即便是将来出了问题上面追查下来，他这也算是尽职免责。

瀛川市乾坤银行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使得班子建设、队伍建设被提上日程。

全行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定在上午十点，要求准时参加且不准请假。

会议由主持工作的副行长刘辉灿主持。省行来了一位副行长，随行的有人力资源部总经理、干部科科长以及监察室一位副主任。

会议的议题是民主推荐一名正行级领导、两名副行级领导。推荐表格由省行印制、发放，省行监察室全程监督。

正行级领导推荐表上只有一个候选人，瀛川分行副行长刘辉灿。

副行级领导推荐表上有四个候选人：个金部总经理范建民、龙屯市支行行长张小磊、计财部总经理徐志超、投资部总经理李大龙。

正行级领导候选人须在副行级岗位上满一年，副行级领导候选人须在正科级岗位上满三年，副科级岗位上满五年，特殊情况、工作特殊需要的可以破格提拔使用。

会议之后，瀛川分行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关于范建民嫖娼赌博的图片是有人明目张胆的群发给乾坤银行的所有员工，就连省行领导也都收到了相关的图片以及关于范建民与瀛川市代市长蔡晨良的亲戚关系的信息。

分行监察室无法辨别那些图片是不是合成的或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至于说范建民和蔡晨良的关系，鉴于蔡晨良的身份和地位，监察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除非蔡晨良主动提出来要查。

在这些情况没有落实清楚之前，省行是不会考虑范建民的提拔使用的。

徐志超原本是这次呼声最高的候选人，他行事作风低调，说话办事谨小慎微，深得领导的信任。

刘辉灿不止一次在杨岸礼面前夸奖徐志超，说此人颇有当年萧何的遗风，是个既有能力又让人放心的好管家。

可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徐志超却因为酒驾错失了良机。

他是在家住的小区从代驾手里接过方向盘准备停车时，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车撞上的。

当时徐志超可能真的喝多了酒，根本没当回事，一直到警察出现在面前才醒过来，但为时已晚。

刘辉灿告诉杨岸礼，这明摆着是有人做的局，那辆车是汽车专卖店的试驾车，根据派出所留存的信息，和徐志超撞车的是两个外地人，即便是能找到那两个人，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杨岸礼在不经意间又听到了比范建民和徐志超更离谱的消息。

连曦江在电话里跟杨岸礼说：“市委统战部已经跟省委统战部的领导汇报过了，你作为今年瀛川市党外人士优秀干部重点培养对象，纳入到了今年的重点工作计划，下一步在干部优先使用方面会有一些特殊的安排，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诸葛熙娅也打电话说：“根据李书瑶副市长的安排，党派已经以市委会的名义将你的情况和推荐使用表上报党派省委和市委统战部。”她还提前祝贺杨岸礼取得成功。

杨岸礼很坚定的认为这一切不可能，还戏称‘自己是蚂蚁上称，不会不知道几斤几两’。

可刘辉灿却说：“一切皆有可能，特殊情况、特殊工作需要是可以破格提拔的。”

也许是出于担心出现更多负面信息的考虑，瀛川分行的干部调整很快就有了结果。

刘辉灿任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党委书记、行长（试用期一年）；钟峰民调回安丰市，任一级调研员。

张小磊、李大龙任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党委委员、副行长（试用期一年）。

鲁向辉调任省乾坤银行监察室副主任；王绍清任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党委委员、纪委书记（试用期一年）；

杨岸礼任乾坤银行瀛川分行行长助理（试用期一年）。

根据工作分工，杨岸礼协助刘辉灿分管信贷工作，兼任信贷管理部总经理。

刘辉灿私下跟杨岸礼透露了一些内幕，说谁的能量都不可小视。

张小磊的同学在国家层面已经立住了脚，有的甚至是部级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提拨一个县处级干部就像在乾坤银行提拔一个部门副职那样简单。

李大龙常年游走在资本市场的前沿地带，确实认识很多资本大鳄，这些人的话有时候比部级领导还管用。

刘辉灿让杨岸礼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得罪省里哪位领导了，要不然省乾坤银行不会不尊重省委统战部的意见，如果不是省委统战部坚持，杨岸礼连行长助理的位置都保不住。

刘辉灿的话第二天就得到了验证。杨岸礼大哥的那位朋友亲自来到瀛川，说是首长不希望杨岸礼在瀛川这池子浑水中陷得太深，更不要想着去当官，可以暂时不回去，但也不能把自己回去的路给堵死。

谭汝越很赞成这番话，说杨岸礼骨子里就缺乏为官者那股狠劲，不象刘辉灿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刘辉灿的狠劲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狠起来连杨岸礼都有点害怕。那些之前跟马启孝、赵冠洲走的特别近的人，刘辉灿一个都没放过。

五十三

王建国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经理，之前除了冯雨婷，他只认可马启孝的话。

刘辉灿主持瀛川分行的工作之后，把王建国从办公室轰出去，并把那一沓子钞票狠狠摔在王建国脸上，这件事几乎全行的人都知道。

有人说，是因为在去年乾坤银行的招聘中，刘辉灿介绍的学生明明成绩排在马启孝介绍的人前面，可最终还是录用了马启孝介绍的人。

据说那个学生是刘辉灿老婆那边的亲戚，为了这件事刘辉灿几乎找遍了所有关系，但就是因为王建国的百般阻扰，最终还是没能办成。

也有人说，刘辉灿当时也不过是个部门老总，王建国不买他的帐也很正常，谁也预料不到他刘辉灿会蹦的这么快。

刘辉灿正式掌管瀛川分行之后，有人就在下面断言，王建国出事是早晚的。

王建国是在行里的大会现场被纪委的人带走的。没过几天就有了确凿的消息，王建国在乾坤银行招聘员工、提拔干部等方面受贿六百万元，还存在钱色交易，而且王建国在乾坤银行的贷款企业还持有股份。

其实，王建国也算不上是一个多坏的人，比起那些真正的贪官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行里很多人都觉得刘辉灿下手有点重了，毕竟在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不能把人朝绝路上逼。

有人说，王建国的老婆曾经给刘辉灿下跪，求他放王建国一马，辞职开除都行，千万别给送进去。

可刘辉灿只说了一句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田明军是审计部总经理，之前归赵冠洲分管。他跟刘辉灿年龄相仿，从业经历、任职资历也不相上下。他是刘辉灿上台后第二个开刀祭旗的牺牲品，而且比王建国的下场更惨。

田明军是家里的独子，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未成家的儿子，爱人在一家超市搬运货物。

田明军本人没有任何问题，他的问题出在两个不应该上，一是不应该在赵冠洲跟刘辉灿竞争时，把刘辉灿离任审计的把柄交给赵冠洲，再一个是不应该在对钱金章的审计时故意隐瞒了事实真相。

尽管当时是领导授意的，可如果领导不认账，田明军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田明军的家人曾托关系找到谭汝越，想通过杨岸礼在刘辉灿面前说个情，他们承认当时确实是没抵挡住对方的封官许愿，怎么处置都行，只希望保住个饭碗，要不然那个家真的就没了。

刘辉灿听后轻蔑的哼了一声，斥责杨岸礼简直就是妇人之见，并提醒杨岸礼，仁慈要用对地方，对某些人仁慈就是在给自己掘墓，下场会比那些人更惨，做事情就两个选择，要么就不去做，要做就要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最终，田明军还是没能逃脱牢狱之灾，不仅要承受妻离子散之痛，而且还要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

在对待尚旭源发制品公司的问题上，刘辉灿的做法倒是让杨岸礼感到有些意外。

杨岸礼原以为凭刘辉灿的性格，不会忘记当初尚国乾的落井下石和自己在尚旭源发制品公司所受的屈辱，一定会伺机报复，而且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可刘辉灿却在公开场合多次对尚国乾这个人大加赞誉，而且还把乾坤银行对尚旭源发制品公司的授信额度增加了一个亿。

刘辉灿私下跟杨岸礼说：“尚旭源发制品公司是市里培育的重点上市后备企业，提前介入会更有利于将来的合作双赢。”

他还开导杨岸礼，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鱼死网破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其实，这些都是刘辉灿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说得通的，还是他那本家兄弟刘银灿开的那家化工店与尚旭源发制品公司重新签订了供货合同。

对刘辉灿的做法，杨岸礼无法给出对与错的评价，但刘辉灿的领导地位确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

之前，无论是行务会还是贷审会，大家都会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即便不被采纳，也都会让大家对某个问题有不同角度的认识。

如今，大家都突然保持了沉默，即便刘辉灿说今天的太阳是从北边出来的，估计都不会有人跟他争辩。

刘辉灿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但他同时也要掌握真实的情况，尤其是在责任重大的事件上，他是不会轻易受制于人的。

他要把赵文乐安排在后勤服务中心，主要负责行里的汽车维修、加油以及公务接待。

他跟杨岸礼说：“赵文乐身上的毛病再多，只要我刘辉灿说好，就没有人敢反对。”

其实，赵文乐也不想接手那些烫手的差事，他央求杨岸礼向刘辉灿推荐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比如说夏怀智。

可杨岸礼却劝赵文乐最好别动这方面的心思，尤其不要提夏怀智的名字，至于说为什么，杨岸礼也说不清。

不过，这些信息还是传到了刘辉灿那里，他当着杨岸礼的面使劲踹了赵文乐一脚，疼的赵文乐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文乐捂着肚子走后，刘辉灿骂赵文乐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还让杨岸礼给赵文乐捎信，如果再听到类似的话，让这个兔崽子在乡下待一辈子。

生气归生气，刘辉灿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听从了杨岸礼的建议，让赵文乐暂时还留在信贷管理部，他也担心赵文乐在后勤服务中心把持不住而生出事端。

刘辉灿对徐志超还是很放心的，他曾私下跟杨岸礼说，他和徐志超之间一直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只要没有把柄落入徐志超手里，这一安全距离就不会被突破。

他把行里的财权很放心的交给了徐志超，但却从未在徐志超那里报销过一分钱的个人费用。

行里没有人知道张小丽是刘辉灿老婆的侄女，是从湖北招聘过来的，在计财部任内勤。

杨岸礼在刘辉灿家里见过她，刘辉灿跟杨岸礼说行里没有知道张小丽的真实身份，杨岸礼是第二个知情人，他不希望行里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行里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是杨岸礼说出去的。

人力资源部的人事安排确实有点石破天惊。刘辉灿亲自在行务会上宣布了任免文件，并冠冕堂皇的说：“诸葛笑笑不仅具备了担任人力资源部副总经理的学士水平，而且在借调省行期间得到了相关领导的高度评价，破格提拔使用优秀的年轻干部也完全符合省行梯次培养干部队伍的总体要求。”

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会上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诸葛笑笑成为乾坤银行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而且还是主持工作。

齐坤锋对乾坤银行最近的人事安排很关心，也颇有微词。他在杨岸礼面前诉苦说：“程嘉文来瀛川分行之前就已经进入了省乾坤银行的人才库，其他地市的干部选拨也基本上都是从人才库里优先选择，瀛川这个地方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杨岸礼知道齐坤锋是在为程嘉文鸣冤，可真要‘彻底砸烂’又谈何容易。

刘辉灿解决完人财物，就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信贷业务上，他在行务上会不止一次强调，信贷工作是银行的生命线，必须在短时间内有起色、有改观、有突破。

他提议成立了信贷工作领导小组，他亲自任组长，杨岸礼任副组长兼总召集人。

以信贷管理部为牵头单位，个人金融部、住房信贷部、信贷管理二部、法务部、风控部参与，每周组织召开一次碰头会，解决存在的问题，制定下步工作措施，最终目标是完成省行和市金融局下达的全年信贷投放目标任务。

在一次碰头会上，杨岸礼很客观的指出，距离年底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上个月全行新增贷款十七亿元，距离四十亿的目标任务还差三十三亿，如果考虑这个月三个亿的到期承兑，差距也不会低于三十亿。

目前的情况是，住房按揭贷款也开始根据存贷比发放，放款速度明显放缓。

个人信用贷款的门槛越来越高，额度越来越小，实现大幅度增加的可能性也不大。

商业贷款受贷款主体信用记录、担保圈、涉诉、查封等因素的影响，短时间内实现新增贷款大幅度提升的难度也相当巨大。

杨岸礼建议，把客观情况向省行和市金融局汇报，当前的工作重点还是应该放在风险的化解处置上，同时顺应国家政策要求，调整信贷投向，大力发展普惠金融，支持民生项目建设，支持全市重点工程项目建设，尽快实现信贷业务的转型升级。

刘辉灿当时就有些不高兴，而且态度十分强硬的要求，目标任务已经分解到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是那句话，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让位。

很显然刘辉灿根本就没有考虑杨岸礼的意见，这让杨岸礼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自己也是这个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也应该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照这样下去，自己也就是个摆设。

刘辉灿事后跟杨岸礼解释说：“乱世必须用重典，人的潜能是不可预测的，不这样做，年底乾坤银行就要在瀛川乃至全省颜面扫地，虽然那些数字的确不重要，但在关键时刻却是体现能力的重要标志。”

他希望杨岸礼能体谅他的苦衷，在关键时刻能和他始终站在一起。

杨岸礼觉得此时的刘辉灿满脑子都是他作为行长的面子，就乾坤银行目前的状况，要在两个月内完成三十亿的新增贷款，就是把全行的员工换一个遍，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王绍清却自告奋勇站出来说他可以的。王绍清在政府工作的时候，结识了上海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他们能够为地方政府包装很多投资项目，然后提供给银行，再由银行提供贷款，进而实现政银企共赢。

王绍清介绍的公司乘兴来瀛川的第二天就败兴而归，他们不敢相信一个地市级政府负债额竟然高达九百亿元，而且城市管网、自来水、医院甚至某些学校大多是民营的，瀛川确实无法提供可以包装的东西。

程嘉文提出可以参加省行组织银团贷款，但得到的回复是，全省的可投资项目每家银行都盯的很紧，现在是狼多肉少，况且省行机关本身也有目标考核任务。

刘辉灿却说：“即便省行同意，市金融局也不会同意的，市里原则上是不允许把在瀛川吸收的资金投到别的地方。”

刘辉灿也想到了恒信通担保公司，可诸葛熙镇的答复是，乾坤银行坏账太多，公司的担保额度已经用完，暂时不考虑新的合作。

刘辉灿问杨岸礼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杨岸礼随口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优质客户身上做些文章。”

刘辉灿当即就兴奋的表示，就按这个思路去做，但很快他又情绪低落的说：“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让杨岸礼意想不到的是，顺着这个思路还真就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

五十四

苏月婵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露面了，她的突然出现，杨岸礼当时还真没认出是她。

苏月婵有些害羞的说她并不喜欢留长发，更不喜欢穿的这么庄重。

跟苏月婵一块来的还有一个人，端庄秀丽，面带微笑，一看就是职场中的熟女。她叫武茜，江苏连云港人，是苏月婵的合伙人。

苏月婵此行的目的是要申请贷款，金额十个亿。她递给杨岸礼一份申请报告书，并简单介绍了一下有关情况。

洪灾之后，在市、区政府的支持下，苏月婵凭借十大杰出人物的影响力，带领弘丰农贸互助合作社过关斩将，一路高歌。

先是成为瀛川市各大超市最大的农副产品签约供应商和政府机构所有机关餐厅、职工食堂指定的供货商。

接下来与山东圣华集团和江苏强信集团签订战略合作协议，组建合作企业‘幸福谷股份有限公司’。

紧接着又从南岳地产手里接管亨元农贸市场，并收购了万通物流中心。

贷款的主要用途，是对亨元农贸市场进行高标准改造，建成能够抵御各种自然灾害、具有示范引领作用的产业集聚基地；建设十万平方米的保鲜仓库；增设水产品专业化市场，依托连云港码头，打通国内国际物流通道。

另外，按照市里的要求，苏月婵也正式接管金诚食业，重新启动也的确需要大量资金。

武茜在一旁补充说：“圣华集团和强信集团都是上市公司，可以为贷款提供担保。”

杨岸礼安排程嘉文和黄朝良对此进行了实地调研，并走访了圣华集团和强信集团，得到的结论和苏月婵提供的信息基本吻合。

在刘辉灿的大力支持下，贷款申请很快就通过瀛川分行的审核并上报省行，刘辉灿的脸上也多少露出些和悦的表情。

刘星川已经荣升为市科技局的副局长，他专程来见杨岸礼，也是为了贷款。

他跟杨岸礼说：“支持科技型企业发展是我分管的主要工作，在科技创新驱动发展这样的大环境下，瀛川的工作也不能在全省落在后面。”

他谈了具体的想法，市科技局计划拿出五千万专项资金作为担保基金，由市融资担保公司运作，与乾坤银行合作开展‘科技贷’业务，力争年底实现贷款五亿元。

他还提供了一份最新的科技型企业名单，并附有企业的基本情况和贷款需求。

刘星川很有信心的说：“虽然五个亿的贷款对日益蓬勃发展的科技型系企业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但有了这样的导向和引领，相信这棵梧桐树会引来金凤凰的。”

市科技局、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市融资担保公司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仪式在迎宾馆举行。

冯雨婷出席签约仪式并致辞，在肯定这一创新举措的同时，她还希望乾坤银行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争取在更多的领域进行尝试，为瀛川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签约仪式结束后，冯雨婷跟安希航、刘辉灿亲切交谈，脸上都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杨岸礼在刘辉灿的示意下跟冯雨婷打了个招呼，冯雨婷夸杨岸礼越来越能干，并夸刘辉灿知人善任，乾坤银行前途有望。

对于这些场面上的说辞，杨岸礼还真有点不适应，除了点头微笑，他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词语来应对。

首批贷款企业三十五家，金额一亿三千万，除了北奥电缆、金粒宠物食品这些熟悉的企业，杨岸礼还发现了翰舟梦幻俱乐部有限公司和江翰舟的名字，申请贷款金额两千万，是单笔金额最高的。

刘星川跟杨岸礼介绍说：“翰舟公司目前已经签约了日本最大的动漫公司，贷款的主要用途是设备升级和产品开发，翰舟公司也是目前科技局名录库里最优质的企业。”

江翰舟对贷款的事似乎并不是很上心，他安排李琬潼跟黄朝良就贷款的事进行沟通对接，他本人则陪着杨岸礼喝茶聊天。

江翰舟拿出一个很旧的塑料盒，里面装着许多很小的变形金刚玩具模型，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杨岸礼之前也有很多，前段时间都捐给了福利院。

江翰舟说：“这些小玩具是我童年最忠实的伙伴，一直都没舍得丢掉。”

江翰舟记事的时候，母亲很忙，总是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小生命的陪伴，江翰舟才渐渐的摆脱了孤独和恐惧，也注定他将要与它们终生为伴。

它们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红蜻蜓最听话，最温顺，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红蜻蜓不喜欢小黑，因为小黑太爱动，太调皮，总是把家里的东西打碎。大黄是家里的保护神，高大威严，大家都怕它但也很爱它。棒棒糖最招人喜欢，总是变着花样逗大家乐，还有......。

轻声细语中，江翰舟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

此时的杨岸礼也深受感染，他早已淡忘了久和公司那起黄金走私案和那些变形金刚给自己带来的阴影，他也愿意抛下杂念，和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有缘人，静静的分享这种独有的乐趣。

房间里光线很柔和，香炉里燃放的檀香缓缓升起一缕缕青烟，回旋飘荡在两个成年人的世界里。

翰舟梦幻俱乐部有限公司的贷款申请手续已经按照乾坤银行的要求在两天之内全部报齐，计划于第三天上会。

刘辉灿专门给杨岸礼交代，对于那些特别优质的客户，一定要拿出乾坤银行最大的热情和主动。

黄朝良是个做事谨慎认真的人，每一笔贷款上会前都会把相关资料请杨岸礼审核把关，基于对黄朝良的信任，杨岸礼每次都是象征性的大致看上几眼，然后嘱咐黄朝良再仔细审核一遍，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出于某种好奇或是瞬间的念头，杨岸礼突然对翰舟梦幻俱乐部有限公司的贷款申请手续来了兴致，他从十多家企业的资料中专门把它找出来，很仔细的看了一遍，并很敏锐的发现了一个让他吃惊的问题。

杨岸礼当时找了个借口让黄朝良先回去，他自己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理。

翰舟梦幻俱乐部有限公司提供的财务报表上面的数字与报告里面的数字出入很大，根据杨岸礼的经验，那份报表不是针对税务部门和银行的，应该是他们内部掌握的，也是最真实的，很有可能是企业的财务人员拿错了。

如果此事公开，双方面子上都不好看，而且具体的经办人员也会受到牵连。最后，杨岸礼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李琬潼。

杨岸礼很婉转的让她把资料拿回去再审核一遍，并重点提示财务报表一定看的仔细些。

一个小时之后，李琬潼就慌慌张张的来到杨岸礼的办公室，她脸色涨红，除了很惭愧的一直跟道歉致谢外，还拿出一张面额五千元的购物卡，让杨岸礼无论如何要收下。

看着李琬潼紧张害羞甚至有点惶恐的表情，杨岸礼笑着对李琬潼说：“除了你和我，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

事后，江翰舟又邀请杨岸礼去吃地摊，李琬潼也在场，谁也没有再提及那件事。

可江翰舟却逗杨岸礼说：“李琬潼最近这段时间有点魂不守舍，肯定是有人把她的魂儿给勾走了。”

杨岸礼当时只是觉得江翰舟在开玩笑，可当他无意间看向李琬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粉面桃花、娇羞妩媚的脸庞。

杨岸礼终于见到刘辉灿口中的‘神经病’周星原。一进门，他就把一本有上千页那么厚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放到杨岸礼面前，说是让杨岸礼把报告看完两个人再交流。

杨岸礼随便翻了一下，这么厚的报告一个礼拜也不一定能看完，回想起刘辉灿说的那些话，杨岸礼顿时对眼前这个衣着整齐，面目英俊的年轻人有了本能的警觉。

杨岸礼很有礼貌也很有分寸的告诉周星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他还是希望周星原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要明白大致意思就行，没必要面面俱到。

也正是因为杨岸礼这句话，在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里，杨岸礼苦不堪言，还得笑脸相迎。

从下午两点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周星原滔滔不绝的介绍那份上千页的可行性报告。

让杨岸礼不可思议的不是报告的内容，而是周星原这个人，十个小时的时间，他没喝一口水，没离开过原先坐的位置，而且是越来越有精神。

有了刘辉灿的提醒，尽管杨岸礼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强忍着听周星原把他那宏伟蓝图讲完。

虽说听的不是太认真，但杨岸礼也大致听明白了周星原的主要意思。

报告的主题思想是科技兴企，发展目标是共同富裕。发展步骤是：

第一步由飞龙科技从国家专利部门获得有使用价值的专利权，以专利权参股企业，利用股权收益积累发展资金。

第二步依托瀛川大学在瀛川市投资兴建科技城堡，吸引、培养各类科研人才。

第三歩设立科技、教育、医疗卫生发展基金，投资兴建学校、医院以及制药、医疗器械生产企业，在公司内部实行教育、医疗免费服务。

第四步免费为公司员工提供标准化住房。

第五歩坚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回馈社会、反哺农业，大力支持农村城镇化建设，在农村高标准发展科技型企业。

通过技能培训、引进人才等措施吸纳、转化农村劳动力，全面提升农村劳动力整体素质、能力和水平。

通过村庄合并、土地整理、规模化农业生产、发展特色农业、建设特色村镇等措施，真正实现美丽乡村建设。

还制定了企业发展十个五年计划，利用五十年的时间，在瀛川建设成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科技、教育中心，科技、教育、医疗卫生发展基金达到一百万亿。

公司内部全方位实现教育、医疗卫生、居民住房免费；人与人之间只有岗位不同、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真正实现平等意义下的共同富裕。

蓝图描绘的确实很宏伟，但杨岸礼只关心一个问题，乾坤银行能为这张宏伟蓝图做些什么。

周星原也很爽快的说：“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需要乾坤银行为企业提供启动资金。”

周星原告诉杨岸礼，他前几年做化工产品销售积累了一些资金，全部变成了有价值的专利权，这些专利权的评估价值至少在十个亿以上，他想从乾坤银行贷款两个亿的要求，他个人认为不过分。

当杨岸礼问起这些专利权在转化成生产能力这方面的情况时，周星原很诚实也很有自信的回答说：“现在是没有，但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而且将会成为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

杨岸礼终于明白了刘辉灿为什么提起周星原反应会那么强烈，他也担心周星原会沾上自己，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要想好再说。

他委婉的告诉周星原，飞龙科技目前的情况暂时还不符合乾坤银行的贷款条件，乾坤银行也暂时没有相应的贷款品种，如果将来条件允许，一定会尽力去办。

周星原没有表现的特别失望，他满怀感激说杨岸礼是第一个听他把报告讲完的人，仅凭这一点，他对杨岸礼就另眼相看。

他也请杨岸礼放心，他不是传言中的胡搅蛮缠的人，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遇到彼此的知音，他的贵人会现身。

他更坚信，他的梦想也一定能够实现，他看不到，还有下一代，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