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金韵四十三至四十六章

四十三

赵文乐也被纪委叫过去几次，问的全是贷款方面的问题，也没问出什么实质性东西。

赵文乐确实贪酒、贪色却不贪财，况且很多事情刘辉灿都在前面替他扛了下来。

柴云波可没有这么幸运，夏怀智说除了他不善于结交领导外，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候跟错了人，柴云波实名举报刘辉灿的信件都寄到了北京，他这次落难是有人要舍车保帅。

可刘辉灿却提醒杨岸礼要跟夏怀智保持距离，他怀疑举报赵文乐很有可能是夏怀智搞的鬼，夏怀智这样做肯定也是受人指使，他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是他还不完全确定他能不能赌赢。

刘辉灿让杨岸礼尽快把自己经手的、比较敏感的、容易授人以柄事情好好捋一捋，尤其是夏怀智知道的事情要想好对策，早做准备。

杨岸礼却很自信让刘辉灿放心，说夏怀智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何怕半夜鬼敲门。

杨岸礼说这话的时候却忘了中国还有句古话‘只吃过天饭，不说过天话’。

这次纪委的张宏毅科长可没有前两次那么友好。在纪委教育基地的问询室，在回答完个人基本情况后，张宏毅突然很严厉的让杨岸礼端正态度，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僵持了一个小时后，张宏毅又提示杨岸礼是不是让贷款客户苏月婵以超出市场的价格收购其亲属五万斤辣椒，从中牟利三万元。

对此，杨岸礼真的感到很气愤，这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他耐着性子把事情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并拿自己的人格担保，自己绝对没有从中拿到过一分钱的好处。

任凭杨岸礼如何解释，张宏毅就是不松口，看那阵势，在杨岸礼承认之前是没打算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杨岸礼也一时上了性，任凭张宏毅如何问甚至拍桌子乱吼，杨岸礼就是闭口不答。

晚饭是张宏毅叫的外卖，杨岸礼也不客气，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饭，杨岸礼还是老样子，被张宏毅问急了，就回复他：“该说的都说了，不信就去核实。”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张宏毅出去接了电话，回来之后对杨岸礼又批评教育了一番，说杨岸礼这样做很危险，会失去组织帮助和挽救的机会。

他让杨岸礼先回去，但又强调回去之后要认真考虑自己的问题，在这件事没有结论之前，最好不要离开瀛川市。

从纪委的教育基地出来，杨岸礼被刘辉灿安排的人接到了咏梅墨林茶舍。

朱南一也在场，她为秦家寨游乐场项目贷款的事，对杨岸礼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杨岸礼明显感觉到朱南一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和蔼可亲。

朱南一走后，刘辉灿没有提及纪委谈话的事，他只是拍了拍杨岸礼的肩膀，然后一口气喝下了满满一大杯酒。

五万斤辣椒的事纪委很快便落实清楚，是谭昌汉拿了那三万块钱。

谭汝越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谭昌汉却说他只是用这这些钱买了币油之路梦想基金，况且，姜聚福本来要价就是十万。

苏月婵向纪委出具了一份证明材料，说收购价格虽然比市场价格高出三分，但此等品质的辣椒却是在瀛川市场买不到的，买卖很公平，不存在任何利益输送和变相行贿。

萧湘竹也私下跟杨岸礼说：“苏月婵的收购价格确实明显高于市场价格，但辣椒早已不知去向，根本拿不到物证。”

她说这些，主要是提醒杨岸礼，凡事要谨慎，千万不能让把柄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她还说杨岸礼之所以这么快就脱离干系，是因为月宫别苑项目的破产重整工作火烧眉毛，这也正好成为乾坤银行要求杨岸礼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借口。

造纸厂的住房拆迁户在市政府门前聚集了三百多号人，他们打出了‘严惩贪官污吏，还我美好家园’的横幅。

市公安局防暴大队紧急出动上百名警察维持秩序，甚至与那些要强行进入市府大院的下岗工人发生激烈冲突。

有几个壮汉动手打了警察，最后上面下令将带头闹事的全都抓了起来。

抓人的警车刚走，来市政府请愿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一些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和抱着吃奶婴儿年轻妇女都来助阵，把市政府前面的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谭昌汉也在其中，杨岸礼接到谭汝越的电话去接谭昌汉回去的时候，已经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不到谭昌汉的影子。

有个邻居老大爷告诉杨岸礼，谭昌汉去接老厂长刘振兴去了，说是只有刘振兴才能掌控住这种局面。

刘振兴是刘辉灿的父亲，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尽管是将近八十岁的老人，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斗志和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

他每到之处，那些工人们都会自觉的让出一条道，一直通向市政府的大门。

后来听刘辉灿说，市委书记乔鸿煊专门会见了他父亲，由他父亲出面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工人，市委、市政府承诺月宫别苑项目一个月之内重新开工，年底之前交房，并放回那些被抓的工人，不再追究责任。

事件过后，市政府常务副市长蔡晨良又把刘振兴请过去，要他出面去做唐轩利的工作，尽快落实鼎轩纸业参与重组一事。

刘振兴就一个态度，只要不做那些让人背后骂娘的事，干什么都行。

刘辉灿坚决不同意他父亲这么做，说他老父亲年岁大，经不起乱折腾。他亲自找的唐轩利，也确实代他父亲把事情办成了。

月宫别苑项目重组方确定之后，贷款的事便成为重中之重。

冯雨婷说：“瀛川的事我只是代管，贷款的事还得刘辉灿这个分管行长拿主意。”

刘辉灿也没有推辞，他安排杨岸礼按照之前研究的方案尽快跟承办行、市行营业部进行沟通，出乎杨岸礼的预料，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

第一批贷款很快就落实到位，有了钱的开发商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没日没夜的挑灯夜战。

市政府门前因为多了一辆警车和十多个轮流值班的特警，变得比以前更威严，更不可侵犯。

瀛川有位知名学者曾经说过：我们要善待身边的一切，即便是看不到的空气，也要尊重它的存在。

而肆意的攻击、破坏、践踏，都是最无知和愚蠢的表现，最终让我们付出惨痛代价的，恰恰是那些被我们忽视的东西。

瀛川市气象局在一份公开的气象报告中，把这段话作为引子，深刻阐述了近年来瀛川因为过度的开发建设而引起的天气变化，并预测，近期这种反噬就有可能逐渐显现，人们最终要为自己的恶意透支去加倍买单。

听多了‘狼来了’，人们自然会开着门酣然入睡，可真的‘狼来了’，人们依然会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瀛川的暴雨已经连续下了一周，尽管每天都有预警信息，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灾难正在逼近。

瀛水河与几个大水库的水位并没有暴涨的迹象，这是唯一可以让人信服的根据。

暴雨的第九天，人们正在熟睡之际，石磨山、铁犁山、簸萁山上的水库因泄洪不畅相继决堤，夜里十二点，整个瀛川市便拉响了警报。

谭汝越接到命令立即赶往集合地点执行特殊任务，杨岸礼去接谭昌汉的时候，孔云青已经背着他跟着混乱的人群朝西南地势较高的地带奔去。

汽车在路面上已经无法行使，路灯也因为水泡短路而熄灭。

人们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手机电筒的光，在齐腰的水中相互搀扶着十分缓慢的向前走着。

哭喊声、尖叫声、谩骂声和高音喇叭里的指挥声混作一团，场面十分凄惨。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对面开过来十多辆军用卡车，老人、妇女、孩子陆续被送到安全地带，杨岸礼到卧虎山的时候，天色已亮。

卧虎山是天龙胡公园挖湖的泥土沙石堆积而成的，因形状酷似一只卧虎而得名，经过人工打造变成了瀛川市一处难得的景点。

燃烧的火堆把整座山上照的通红，人们在烘烤衣服、取暖驱寒，但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孔云青不停给谭昌汉面前的火堆加柴，还不停帮谭昌汉拧干衣服上的水分。

早餐是‘一日三餐饮品公司’免费供应的，董寒香和她的员工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篝火映红了她们的脸，是那样的朴素，是那样的灿烂。

杨岸礼接到单位电话通知，无特殊情况，一律到单位集中办公，听从市里统一安排，全力以赴做好抗洪抢险工作。

冯雨婷人在省城，应急处置工作只能委托刘辉灿全权负责。

刘辉灿动用各种资源，临时调集五辆卡车并装满救援物资，打着‘乾坤银行救援专用车’的横幅，奔赴各个临时安置点。

杨岸礼跟赵文乐被安排在一组，在给黄庄社区敬老院送去被褥返回的路上，赵文乐执意要绕道去收容所看一眼那些小动物，还说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不详的事情要发生。

司机说：“那里的积水太多，卡车容易水淹熄火。”可赵文乐当时就要拉开车门往下跳，司机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摸索着在水面上缓慢行驶。

瀛东示范区因为仓促上马，很多地下设施都不完善，有的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标准的排水系统，所以那里的积水最多，但由于人口稀少，并没有被列入重灾区。

宠物收容所地势较低，整个院子都灌满了水，水面上漂浮着一辆米黄色‘甲壳虫’，诸葛熙娅和诸葛笑笑还有那上百只的小动物都聚集在对面三楼的楼顶。

院子里的水已经淹没了一楼，整栋楼的周围一片汪洋。

没等杨岸礼说话，赵文乐已经只身游到了楼下并熟练的爬上楼顶。

诸葛熙娅和诸葛笑笑被赵文乐背过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赵文乐让杨岸礼先把她们送回去，他要留下来，态度非常的坚决。

事后杨岸礼才知道，收容所院子里水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灌满了，诸葛熙娅和诸葛笑笑在房顶足足待了六个小时。

慌乱之中诸葛熙娅的手机遗忘在车里，诸葛笑笑的手机掉进水里，她们只能在那里等过往的车辆或是行人发现她们。

诸葛熙娅说当杨岸礼他们那辆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劫后重生。

四十四

亨元农贸市场也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之一。一楼的店铺都浸泡在水里，水面上到处漂浮各种农副产品和垃圾，水腥味、腐烂味和恶臭味四处弥漫。

合作社的那些商户都是满脸愁容，苏月婵介绍说：“每个门店的损失至少在二十万以上，大家都是小本经营，没有哪个不心疼的。”

但她又告诉杨岸礼了一个好消息，之前库存的那批货完好无损，她最担心的，是很多地方断水停电，仓库那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燕嘉慕和姜梦容也是第一时间赶到农贸市场，他俩的话让苏月婵和那些商户吃了颗定心丸。

依据他们之前签订的保险合同，商户这次洪灾造成的所有损失将由慕容嘉梦保险代理公司赔付。

燕嘉慕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赔付方案，并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就是让苏月婵挑选几个损失严重的商户，按照燕嘉慕提供的范本来接受各大媒体记者的采访，而且接下来的所有活动都要听从慕容嘉梦保险代理公司的安排。

第二排的商铺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已经有人打了120，具体伤亡和损失情况还不清楚。

贺向松陪蔡晨良到亨元农贸市场的消息，杨岸礼是在电视上看到。

报道称：面对突如其来的灾情，市委、市政府首先考虑的是老百姓的安危和衣食住行，在多方努力下，‘菜篮子’供应得到了可靠保证，目前，市场供应充足，价格平稳，向好态势正在逐步显现。

还插播了苏月婵的特写，苏月婵面对镜头说：“弘丰农贸互助合作社按照市里和区里的安排，正有序的将各种蔬菜、肉食品送往各大超市，合作社一定会和大家一起抱团取暖，共度难关，加油！”

事后，杨岸礼听苏月婵介绍说瀛川的农副产品供应一直以来就主要靠外地输入，因为洪水冲垮了进入瀛川的主要道路，造成大面积的缺货断货，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

博源农贸的老板姜越彬又趁机联合市场上那几个大户，利用手中囤积的货物哄抬物价，区里领导才找到苏月婵，希望合作社能够在特殊时期帮助政府度过难关。

因为保险理赔的事让大家对苏月婵有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况且政府也给出了合理的保护价格，这一次的政企合作非常顺利，苏月婵也因此成了瀛川市新的明星人物。

为了配合政府的正面宣传，瀛川市电视台精心录制了一档十大明星人物专访，弘丰农贸互助合作社的领头人苏月婵，一日三餐饮品公司的董寒香，慕容嘉梦保险代理公司的姜梦容，银盛农业的张道程都榜上有名。

因为弘丰农贸互助合作社涉及到乾坤银行，加上乾坤银行捐赠了五百万的救灾物资和大家尽心尽力做的那些事，刘辉灿也获得了此项殊荣。

他面对镜头说：“这些荣誉不应该属于我一个人，是市委、市政府、省乾坤银行正确领导的结果，是乾坤银行瀛川分行上下齐心、共同努力的结果，乾坤银行一定会珍惜荣誉，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刘辉灿在电视台接受完采访，乾坤银行内部就开始流传说，刘辉灿恐怕还真有可能接替冯雨婷。

谭汝越也上了人物专访栏目，她刚走出医院的门就被电视台的专车接走了。

在她的事迹介绍里说：“谭汝越在瀛水河徐湾段转移在押犯罪嫌疑人时，被洪水冲走了一天一夜。”

谭汝越却高兴不起来，认为受之有愧。她告诉杨岸礼，当时被洪水冲走的还有好几个警察，之所以选中自己，主要是因为那个随行记者。

那个记者不听劝阻，在抢抓镜头时不慎落水，谭汝越是救她时才被洪水冲走的，而那个记者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二婚老婆，一个爱出风头又毛手毛脚的女人。

谭汝越不愿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可那个记者却不顾谭汝越的感受，硬是把明星的帽子强行扣在了谭汝越头上。

大家对这个结果倒没啥怨言，本来也没想着要去争这个荣誉，关键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赵见平跑了，尽管是转移之前从下水道逃出去的，但大家还是窝了一肚子火。

更让人窝火的是，这样的重大责任事故，却被领导压下来，说是要以大局为重，现在已经够乱了，不能因为一个赵见平让老百姓再产生恐惧心理。

百灵河沿岸受灾情况也很严重，洪水引发的泥石流将鼎轩纸业的原料仓库冲塌了，好在当时厂里有五百多夜班工人，从废墟里挖出了将近一多半的原材料，除此之外，鼎轩纸业没有任何负面报道，而且企业还对外宣称很快就能恢复生产。

这一消息对某些人来说，比雨过天晴见到久违的太阳还要兴奋。

省乾坤银行不停的打电话询问鼎轩纸业的真实情况，要求瀛川分行每天上报包括鼎轩纸业在内的贷款大户的最新指标数据。

瀛川市电视台专门对唐轩利进行了专访，唐轩利就月宫别苑项目郑重做出三个月交房的承诺。

钧宏会计师事务所专门派人常驻瀛川，并一再表示，他们要对投资人的钱负责，这是他们始终坚持的职业操守。

石磨山生态园项目的损失最为惨重，所有的基础设施和在建工程无一幸免，场面惨不忍睹。

但新闻媒体的报道却轻描淡写的说：“由于洪水百年一遇，而且来势凶猛，目前具体损失还无法估计。”

报道的侧重点是政府工作人员的现场指挥和那些工人们奋力抢救财产物资的风采，宣传口径更是高度一致。

在省乾坤银行的一再催促下，杨岸礼把从盛泽汇贤集团和华夏乾元科技收集来的数据整理了一份报告，但冯雨婷坚决不同意上报，说是市政府已经明令各单位，所有上报材料和宣传报道都要经过严格审查，违反者要严肃处理。

荧光天使儿童福利院地势较高，没有多少积水。杨岸礼代表乾坤银行给福利院送面粉闲聊时宋荣胜告诉他，福利院办公楼的西北角意外的出现了塌陷，院子里的水都从那儿流下去了，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宋荣胜总感觉那个地方藏着什么秘密。

宋荣胜的猜测得到印证是三天之后的事，谭汝越告诉杨岸礼，建筑队在修补荧光天使儿童福利院办公楼塌陷时，发现了一个被盗的宋代古墓，公安机关已经介入。

杨岸礼原以为曹纪黎找谭汝越是打探古墓的事，可听到却是谭昌汉经常挂在嘴边的币油之路梦想基金。

曹纪黎瞒着家里人买了一百五十万的币油之路梦想基金，跟他一起投资的还有瀛川大学的二十多位教授、副教授，投资金额都在一百万以上。

曹纪黎说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拿到利息和分红，众之城公司也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曹纪黎脸色苍白，眼神黯然无光，他急切的想从谭汝越那里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谭汝越不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岸礼身上。

这个消息很快就从谭昌汉那里得到的印证，不过，谭昌汉可没有曹纪黎那么轻松，一大群老头、老太太坐在家里，不给个说法是不会离开的。

谭昌汉是介绍人，也是他们的上线，那些人跑了，他们只能找谭昌汉。

杨岸礼也没有办法，除了钱，那些人谁都不认。谭汝越在电话里说：“事发突然，目前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让杨岸礼照顾好谭昌汉，不要跟人家发生冲突，还要防着谭昌汉想不开。

孔云青还小，在瀛川又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为了预防意外，杨岸礼只好搬过来跟谭昌汉一起住，既要劝导谭昌汉，又要对那些情绪激动的左邻右舍笑脸相迎，把好话说尽，还要忍气吞声的把那些被砸碎的窗户玻璃重新装上。

谭昌汉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就连睡觉也总是一惊一乍，谭汝越很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孔云青更是急的团团转。

乾坤银行的营业时间是上午九点，不到七点市区的几个营业网点就排起了长队，其他银行机构的营业网点也都出现了类似情况。

在乾坤银行瀛川分行的紧急报告上报市政府的当天就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批示，晚上八点市政府就在市乾坤银行瀛川分行组织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由市政府副秘书长、市金融局局长安希航主持，常务副市长蔡晨良出席。

根据会议决议，成立了‘瀛川市处置金融风险领导小组’，蔡晨良任组长，安希航任副组长，成员包括市人民银行行长唐秋池、市银监分局局长宋宇楠、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肖玄志、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张嘉修。

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市金融局，安希航兼任办公室主任，市金融局副局长吕承雨、市公安局副局长钟洛尘以及瀛川市各银行业机构负责人任办公室副主任。

根据会议安排，市人民银行负责资金调度，并向上争取再贷款额度，足额保证各银行业机构正常取款的资金供应。

市公安局负责维稳，防止出现大规模群体事件，同时，严密监控重点人群。

市委宣传部负责正面舆论引导，网监部门加大监管力度，坚决杜绝负面信息。

第二天，市公安局就拘留了在网上散步谣言、引发市民争相取款的嫌疑人，并发布公告称：嫌疑人因为存款的时候买的是理财产品，无法中途变现，多次交涉无果便在网上编造出乾坤银行无钱可取的谣言。

省乾坤银行紧急动用二级准备金，筹集二十个亿迅速调往瀛川，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二十个亿相对于四百亿的存款显然是杯水车薪。

市金融局又召集紧急会议，有人提议取消各营业网点中午营业时间，下午营业时间减少一个小时，同时，降低大额转账额度。

这一提议遭到市人民银行的坚决反对，说这样做无疑是火上浇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他们提出，现在不仅要比时间，还要比耐心，再大的洪水总有落下去的时候。

在市人民银行和银监分局的协调下，乾坤银行和其他银行业机构迅速开展同业拆借业务，把从乾坤取出来存入其他银行的钱又回流到乾坤银行，暂时缓解了资金调度的压力。

经过一周的紧张努力，在强大的舆论导向和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下，燥热混乱的场面逐渐冷却下来，暂时还没有出现人们担心的挤兑风潮。

可形势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随着公安机关的深入调查，马晋楷的金融服务公司又不合时宜的爆出一颗响雷。

刘辉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额头上也止不住的朝外冒汗，他没有想到马晋楷手里曾握着几十亿的资金，而且还涉嫌非法集资。

公安局通报的情况显示：瀛川市金融服务公司是一人股东公司，注册资金一亿元人民币，法人代表马晋楷。

该公司吸收公众资金十三亿元，企业入股资金八点九亿元，吸收香港月亮村基金公司投资四点六亿元。

由于众之城投资公司吸收的资金全部流入香港月亮村基金公司，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决定把这两个案件并案处理，并着手追讨那些资金。

四十五

谭昌汉的家里依然是门庭若市，在做完债务登记后，那些昔日的盟友也不再过分为难谭昌汉，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政府的追赃挽损上，还想通过谭昌汉了解将来政府的对付比例到底会是多少。

杨岸礼从谭汝越那儿得到的消息是，现在专案组正在落实具体情况，处置方案很快就会对外公布。

为了谭昌汉本人考虑，谭汝越同意让谭昌汉去楚沛芹那儿住段时间。楚沛芹接到杨岸礼的电话，当天上午就把谭昌汉和孔云青接到了华夏乾元公司的内部招待所。

马晋楷的金融服务公司除了在企业归还贷款时提供过桥资金外，主要还是高息放贷业务。

乾坤银行是金融服务公司的主要合作伙伴，省乾坤银行还专门下文，允许金融服务公司与乾坤银行全省范围内的机构开展合作。

根据乾坤银行内部统计，金融服务公司自成立以来累计为乾坤银行的贷款企业提供过桥资金八十七亿元。

而公安局反馈的信息显示，乾坤银行三点五亿元的贷款被企业挪用，入股到金融服务公司高息取利。

省乾坤银行行长张明亮亲自来趟瀛川会见了市委书记乔鸿煊，并于当天宣布，冯雨婷不再兼任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党委书记、行长，由刘辉灿任党委副书记、副行长，临时负责瀛川分行的工作。

刘辉灿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以往的自信，他告诉杨岸礼，冯雨婷把瀛川分行这条船驶入了激流漩涡，她自己又被张明亮那艘大船接走算是脱身了，接下来就要看弟兄们的造化了，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刘辉灿任新职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杨岸礼陪着到华夏乾元公司进行调研。

针对簸萁山造纸产业园和电子产业园项目，刘辉灿提出继续对华夏乾元追加贷款，并开出了让纪天民无法拒绝的优惠条件，加上之前的贷款在内，利率全部下浮百分之三十。

纪天民依然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晚餐安排在内部的小餐厅，萧湘竹也被邀请到场，并亲自带去两瓶特供茅台，说是她在北京工作时特意保存的。

杨岸礼中间去见了一下谭昌汉，那里的条件确实不错，谭昌汉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杨岸礼要给楚沛芹留下些钱，被楚沛芹拒绝了。楚沛芹给杨岸礼和谭汝越买了两套羊绒衫，并对那天在魏向东那儿发生的事向杨岸礼表示了感谢。

回到餐厅之后，杨岸礼发现萧湘竹对自己态度发生了陡变，眼神里也充满了怨气。

杨岸礼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去的时间太久的缘故。纪天民解围说：“湖南人喝酒就是性子急，典型的辣妹子。”

杨岸礼刚要辩解，萧湘竹直接给他倒了满满三杯酒。

刘辉灿笑着说：“有错在先，就甘愿受罚吧。”

杨岸礼没再推辞，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当他去端第三杯酒时却被萧湘竹抢先了一步。

不过，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尽管没有一句与工作有关的话，但大家都很开心，唯一让杨岸礼感到遗憾的是，萧湘竹没再跟他说一句话，而刘辉灿也真的喝醉了。

刘辉灿又带着杨岸礼去见了朱南一，主要是谈支持石磨山森林生态园灾后重建的事。

朱南一说：“生态园项目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由于受洪灾的影响，市里提出了由秦家寨文旅集团接手盛泽汇贤集团的中标项目。秦家寨文旅集团基本同意市政府的这个更换投资主体的方案，但需要乾坤银行能够提供贷款支持。”

刘辉灿当即表示同意，除了承诺华夏乾元的优惠条件外，乾坤银行将积极争取减灾政策，为企业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

杨岸礼又陪着刘辉灿在‘咏梅墨林茶舍’见了康青木。

刘辉灿提出由康青木新成立的鑫隆商贸公司作为贷款主体，在乾坤银行贷款两千万元，把马晋楷的金融服务公司在乾坤银行的两千万贷款置换出来，条件是，马晋楷的老婆同意把市区一处价值两千多万的房产过户到康青木名下。

当时刘辉灿的脸色十分难看，康青木或许是感到了某种危险信号才没敢往下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杨岸礼突然接到了行里印发的红头文件，成立信贷管理二部，夏怀智任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夏怀智对杨岸礼说：“我也是刚接到通知，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杨岸礼本来打算约上赵文乐给夏怀智送行，可赵文乐重新回到宠物收容所后，除了乾坤银行正常的工作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那里半步，况且他一直表白自己确实戒酒了。

夏怀智也说：“还在一个地方办公，真没那个必要。”

刘辉灿知道后，很严厉的对杨岸礼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整那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在公安机关对香港月亮村基金公司资金去向的调查中发现，基金公司的资金大部分投向了香港的辰华和鑫升这两家投资公司，之前疯狂吃进盛泽股份的正是这两家公司。

而辰华和鑫升回笼的资金又全部投向了香港的荣欣公司，荣欣公司就是目前正在疯狂吃进盛泽股份的那家机构。

金融服务公司高息放款金额十六亿元，涉及瀛川市中小企业一百五十家，其中，七十八家企业在乾坤银行有贷款业务。

金融服务公司投放出去的这些资金，要么帮企业归还了银行贷款，要么变成了企业的厂房设备，要么就是已经烂尾或正在烂尾的楼盘。

根据公安机关提供的信息，乾坤银行组织专人对那七十八家与金融服务公司有借贷关系的贷款客户进行了筛查，发现那七十八家企业在乾坤银行贷款总额九点三亿元，欠息一千一百万元。

刘辉灿就这个问题，带着杨岸礼专门跟市金融局的安希航作了专题汇报。

安希航同意企业贷款到期可以用市政府的调贷资金，但乾坤银行必须承诺还后要及时续贷，确保政府资金安全。

关于欠息问题，刘辉灿依然采取借新还旧的办法，由信贷管理二部负责办理。

根据新的工作分工，杨岸礼主要负责协调市政府调贷资金的使用。

这项业务是金融局的齐坤锋负责的。他告诉杨岸礼，使用市政府的调贷资金必须要得到企业所在地政府的认可，地方政府还需要出具推荐函。

由于全市十个亿的资金池里的钱市财政出资只有两亿元，剩余的是县市区筹集的，而县市区的钱又是少数企业提供的，所以能使用政府资金调贷的范围其实很小，能达到条件的企业不足百分之十，其他的企业要么自生自灭，要么继续使用民间的高利贷。

政府要保护的是那些有影响的大个头企业，而乾坤银行的贷款客户大部分都是小微企业，平时那些企业老板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很少与政府官员有联络，遇到困难临时抱佛脚肯定是抱不住的，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高利贷的残忍盘剥。

诚拓门业在行业内存活了将近三十年，老板秦慧广是福建人，因为替别人担保被光大银行强行划走了五百万。

诚拓门业在乾坤银行贷款八百万，已经循环使用了十年，也是第一次出现没有能力归还贷款的情况。

秦慧广很无奈的跟杨岸礼说：“现在的生意实在难做，干一年不及之前的一个月。”

他的贷款是翟柏华帮他还的，但他担保的另外一家企业被法院起诉查封，导致诚拓门业的账户被连带查封，贷款归还后迟迟无法续贷。

翟柏华的公司依然很红火，每天都有满屋子的人排队等着。

杨岸礼出于职业的警觉，再次提醒他要见好就收，可翟柏华却说自己已经上了一条没有出口的高速公路，真的下不去。

王绍清找到杨岸礼，他很着急，坐立不安，额头上还直冒汗。

当杨岸礼告诉他诚拓门业的贷款审批通过的可能性不大时，王绍清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坐在那儿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杨岸礼在翟柏华那儿听到的是，归还诚拓门业的贷款是王绍清的钱，他的公司只是负责走账，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天运商贸是刘辉灿小舅子张丰尧的公司，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脱胎换骨，从一家皮包公司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商贸公司。

天运商贸在乾坤银行有两百万的贷款，已经逾期了一个月。

刘辉灿在跟杨岸礼商量这件事如何处理时说：“宁可贷款还不上，也不能去借高利贷，高利贷就像是驴皮膏药，想要揭下来就是一层皮，而且还要带血带肉，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乾坤银行起诉，拖上三五年按呆账处理。”

他让杨岸礼先跟齐坤锋说一声，看政府调贷资金那儿有没有可能。

齐坤锋对这件事很上心，最后也竟然真的办成了。没过几天，刘辉灿就告诉杨岸礼，提拔程嘉文为信贷管理部副总经理的提议行党委已经研究通过，他希望杨岸礼能在工作上给程嘉文更多的帮助。

四十六

洪灾过后，石磨山森林生态园项目重新启动，刘辉灿被蔡晨良点名参加项目推进会。

按照新的工作方案，秦家寨文旅集团接手了盛泽汇贤集团的所有中标项目。

朱南一在汇报中很自信的说：“由于乾坤银行强有力的资金支持，生态园项目灾后重建和如期交工都不存在障碍。”

瀛川市各家新闻媒体借此也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最耳熟能详的用语就是‘知难而进，化危为机’。

这种乐观的心态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生活中弥漫的阴霾，城市的脉搏又开始高频率的跳动，整座瀛川又开始活力再现。

暴雨洪水属于天灾，有很多人类无法抗拒的因素，如果牵扯到人祸就另当别论，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只有这样才能对公众有所交代，这也是省里向瀛川派驻工作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于是各种猜测到处乱飞，尤其是那些在灾害中失去亲人、损失财产的，他们更是急切盼望着那些罪魁祸首被送上断头台。

有人说，之前在三山一水之间有一条自然形成的河道，也是山区的洪水排向瀛水河的重要通道，由于这几年风调雨顺，它的存在价值渐渐被淡忘，也堂而皇之的被填埋变窄并改造成城市的水文景观。

当滔天的洪水席卷而来时，那些灯火辉煌、色彩斑斓的景观长廊却成了埋葬整座城市的第一杀手。

醉瑶池就位于这个长廊最显眼的位置，自然也属于违章建筑，不仅要被强行拆除，而且要深挖在审批、建设中的违规责任。

醉瑶池在乾坤银行有五千万的贷款，是醉瑶池的土地房产提供的抵押担保。为此，纪检监察部门完全有理由怀疑贷款的真实性以及是否存在利益输送。

这笔贷款牵扯到齐廷山、刘辉灿，宋基儒，还有冯雨婷，贷款手续不存在瑕疵。

魏向东送给齐廷山一辆价值两万元的国产宝雕RR摩托车，在纪委调查之前，乾坤银行已经把摩托车收归公有，并由纪检监察室做了登记。

在最终处理结果中，除了市规划局、住建局的几个公职人员因受贿、渎职被开除公职并移送司法机关外，对乾坤银行只是点名批评。

卓帆公司在承建亨元农贸市场改造项目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出现重大质量问题，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被吊销营业执照，取消经营资质。

许凯恒也因偷税漏税、向政府官员行贿等问题，被检察院提起公诉，最终获刑三年零八个月。

而醉瑶池因为秦家寨文旅集团的介入，并承诺斥巨资加宽河道、增加防护措施等，却不在违章清除范围。

也有人说，石磨山水库决堤才是这次洪灾的主要原因，甚至有人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蔡晨良。一时间，关于蔡晨良被留置、落马、投案自首的坊间传言便接连不断。

可最终的结果却与这些传言大相径庭，曹迅天作为政府一把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改任省委农村工作委员副主任；蔡晨良代理瀛川市市长；冯雨婷任瀛川市委常委、副市长。

瀛川市分管应急管理的副市长、瀛水区区委书记、区长、常务副区长分别受到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处分。

冯雨婷上任的当天就作为瀛川市政府分管金融工作的副市长到乾坤银行进行调研，刘辉灿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冯雨婷对乾坤银行所采取的借新还旧，提高对不良贷款的容忍度，帮助企业时间换空间，支持全市重点项目建设，维护全市大局稳定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

还转达了蔡晨良代市长向大家的衷心感谢和亲切问候，并希望乾坤银行保持态势、再接再厉、敢为人先、再创佳绩。

她郑重承诺，市政府将逐步在资金、政策等方面向乾坤银行倾斜，支持乾坤银行做强做大。加快乾坤银行自建办公楼项目的审批，力争年底前开工建设。

冯雨婷重回瀛川，夏怀智显得格外兴奋，工作上也很卖力。在许多公共场合侃侃而谈、信心满满，有时候甚至不小心表现出要在气势上超过刘辉灿的苗头。

在一次市银监分局在乾坤银行组织的信贷工作座谈会上，快要结束时，刘辉灿礼貌性的问夏怀智有啥要补充的。

当时大家都觉得座谈会已经结束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文件材料准备离开会议室，可夏怀智却当仁不让，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这让刘辉灿很没有面子。

尽管事后夏怀智主动解释说自己当时就是想让银监局的领导知道下面工作的难处，绝对没有别的其他想法。

刘辉灿不但没有跟夏怀智计较，还拍着夏怀智的肩膀笑着夸他思路清晰，关键时候能冲上去，是可造之才。

可刘辉灿私下却有所指的跟杨岸礼说：“人欢没好事，不知道把尾巴加起来的狗，早晚会被杀吃的。”

冯雨婷在市政府约见了杨岸礼，主要涉及十年前那起贷款合同诈骗案。

她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再追究起来已经没什么意义。”

并暗示杨岸礼，市政府正在选拔一批青年干部下基层挂职锻炼，作为下一歩县处级干部的人选，市公安局也有几个名额，竞争也相当激烈。

杨岸礼知道冯雨婷这是想让自己把她这些话传给谭汝越，可谭汝越听后却不屑一顾的亨了一声，有些鄙夷的说冯雨婷的手伸的太长，只要她管不住杨岸礼，公安局的事她还真说了不算。

不过，谭汝越说完这话不到三天就后悔了，因为杨岸礼要被行里安排到扶贫点工作一段时间。

刘辉灿解释说：“金融扶贫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今后提拔干部，这一工作经历是必不可少的。”

谈到具体工作，他对杨岸礼说：“第一书记是副行长赵冠洲，不过他只是挂个名，具体工作还需要你去做。”

杨岸礼提出让赵文乐陪他一起去，刘辉灿同意，赵文乐却死活不答应，说是那些小动物会饿死的。

出发的时候，赵文乐却突然钻进了车里，还振振有词的说：“去可以，但我每天要回来。”

乾坤银行的扶贫点在大郭县青台镇的崔楼村。刘辉灿一同前往的目的是到锦绣纺织进行调研，说是锦绣纺织准备借壳上市，乾坤银行不能错过锦上添花的机会。

大郭县在瀛川的东边，和瀛川市之间连着瀛大快速通道。这是一条双向六车道的省级公路，是按高速公路的标准施工修筑，耗资近二十亿元。

大郭县是瀛川市乃至全省重要的棉花主产区，种植面积达到六十万亩，占全省的十分之一以上。

那里遍布着大小上百家棉花加工企业，有着较为完整的棉花产业链条，从棉花的种植、采摘，到清花、梳棉、并条、粗纱、细沙，再到印染、纺织品制作，基本上实现了全覆盖。

在那个不足二十万人口的小县城，总会有某个地方让你看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锦绣纺织的董事长邓雅风向刘辉灿一行人介绍说：“锦绣纺织刚刚投资五千万，新上马了一条剥绒机生产线，产量可以达到毛棉籽毛头量的四倍以上，主要用于药棉和高级纸张的原料，目前，市场潜力巨大，几乎是供不应求。”

杨岸礼第一次听到‘棉短绒’这个词，也是第一次看到利用剥绒机从毛棉籽表面分类剥下棉短绒的制作工艺，确实感到很新奇。

陪同调研的还有大郭县常务副县长海红涛，乾坤银行大郭县支行行长李中华。

在参观过程中。海红涛饶有兴致的讲起纺织产业园的规划来。

纺织产业园是以锦绣纺织为核心，在周围方圆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打造一个集棉花初级加工、纺织印染、纺织品制作为一体的全省最大、全国领先、世界靠前的综合性纺织产业园。

目前国内已有十多家顶级的纺织品企业与管委会签订了合作投资意向，金额高达一百五十亿元。

来的路上杨岸礼就注意到，锦绣纺织周围全是村庄和庄稼地，现在环保查的严，纺织企业大都建在较为偏僻的地方。

不过，能在这么大一片荒地筹建如此规模的产业园，没有一定的胆识和魄力确实是很难做到的。

李中华私下告诉杨岸礼，这位海副县长是从乡长、乡党委书记提拨上来的，很接地气，大郭县的事情没有他办不成的，人送外号‘海全面’。

锦绣纺织是纺织产业园的领头羊，准备借助浙江一家名叫江南刺绣科技产业园有限公司的上市企业的外壳在主板上市，已经通过了中国证监会的初审，预计年底将获批成功。

这个利好消息提振了各方面的信心，刘辉灿表示：“乾坤银行会一如既往支持锦绣纺织，包括追加贷款、降低利率，都可以一揽子解决。”

在杨岸礼他们去扶贫点之前，刘辉灿又当着海红涛和邓雅风的面，希望大郭县县委、政府和锦绣纺织能在扶贫工作方面给予支持和帮助。

海红涛当即给县扶贫办主任打过去电话，并交代随行的县政府办副主任，一定要做到让领导满意，让领导放心。

邓雅风说：“崔楼村离厂区不远，工作组如果在村里住不习惯可以搬到厂里来住，其他的事情，只要是扶贫工作需要，锦绣纺织绝对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