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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金韵三十九至四十二章

盛森 最后编辑于 2024-09-15 11: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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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瀛川市中小企业集合债券获批成功,包括鼎轩纸业在内一共是二十六户企业,债券发行额两亿元。

鼎轩纸业融资八千万元,将全部用于竹浆生产线的升级改造,预计两到三年的时间就能够实现规模化经营。

这个消息通过各种媒体,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瀛川。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鼎轩纸业被市政府指定为月宫别苑项目破产重整的重组方。

唐轩利刚从北京回来就被市政府安排的专车从高铁站接到了迎宾馆五楼会议室。

李江舸受蔡晨良的委托已经把破产重整相关人员全部召集在一起,就等唐轩利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唐轩利说:“这事要等董事会研究之后才能决定,况且鼎轩纸业目前已经是在小牛拉大车,很难承担如此重大的任务。”

他希望市政府考虑实鼎轩纸业的实际情况,实事求是的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江舸当时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他直言不讳道:“鼎轩纸业发行集合债券,市政府是冒着风险、顶着压力出具的担保函,现在政府有困难,难道企业不应该为政府分忧吗?参与破产重整对鼎轩纸业来说并非就是一件坏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况且,也可以趁此机会消化一部分恒世水泥的库存,这不是双赢的好事吗?”

紧接着,市中级法院破产庭的王钧涵和言之信律师事务所的郑显凡从法律层面详细介绍了破产重整的具体实施方案。

并反复强调:重整期间原有的债权债务全部冻结,不再产生新的债务纠纷,这是一种法律干预下的保护措施,可以排除一切来自外部的干扰。

所有资金实行封闭运行,将全部用于项目的重新启动。

重整时间暂定为五年,如果重组不成功便进入破产清算,重组方的义务结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关于项目重新启动的资金,刘辉灿介绍说:“乾坤银行已经把以公益债的名义新增贷款的方案上报了省行,省行原则上同意,现在需要提供贷款主体和担保方的详细资料。”

李江舸又补充说:“为了破产重整能够顺利推进,市政府正在考虑按低于市场价格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为鼎轩纸业重新划拨三千亩工业用地,用于建筑材料产业园的开发建设,而且可以缓缴土地出让金,先使用后挂牌竞拍。”

唐轩利对此一直没有表态,现场的气氛又再次陷入僵局。

李江舸中间出去了十多分钟,回来之后又问唐轩利考虑的怎么样,并暗示他:蔡晨良副市长一直在等这边的消息。

见唐轩利仍无动于衷,李江舸也拉下脸很不客气的传达了蔡晨良的最新指示:“月宫别苑项目破产重整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如果因为这件事引发一些恶性事件,影响瀛川市的大局稳定,市委、市政府将会动用各种手段进行责任倒查,总要有人为这件事买单,任何侥幸的心理和幻想都是行不通的。”

他希望唐轩利回去之后再认真考虑一下,并定下了三天的期限。

没等唐轩利回复,金融服务公司就把鼎轩纸业告上法庭。

鼎轩纸业和市里几家企业是互保,其中三家企业在金融服务公司有高息借款,因到期无法归还,就被法院起诉并强制执行,鼎轩纸业作为担保企业也在被起诉的名单之中。

除了鼎轩纸业外,被金融服务公司连带起诉的企业还有十多家,其中五家还是上市后备企业,而且在乾坤银行都有贷款业务。

市金融局组织召开了三次协调会,马晋楷都没有松口,即便是把曹巡天搬出来,马晋楷还是那个态度,除了还钱,其他的都免谈。

马晋楷甚至在下面气焰嚣张的说:“想拿金融服务公司的牌照吓唬人,我还真不吃那一套。公司是合法经营,要注销也得拿出让我信服的理由,别说是县级干部,就是书记、市长也没那个权力。”

在多次交涉无果的情况下,市政府召开专门会议,要对金融服务公司进行彻查,却遭到了来自不同方面的抵制和阻挠,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

“政府的意志不能代替法律。”这是那些人最有力的法宝,有人甚至将政府的乱作为捅到了媒体上。

中国星河网第一时间就报道了此事,矛头直逼手握重权的当政者,还把搅得整个瀛川都不得安宁的马晋楷说成是最大的受害者。

瀛川市委、市政府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市纪委却公布了两条重磅新闻。

一条是瀛川市人大副主人黄海冬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的审查调查。

另一条是,瀛水区法院院长蒋玮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指定的龙屯市纪委监委的审查调查。

新闻播出后的当天,金融服务公司就撤销了对那些市政府要保护的重点企业的诉讼。

但这并不影响马晋楷对那些借款人的清收力度,而且在手段上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是骇人听闻。

刘辉灿也彻底改变了对马晋楷的看法,他告诉杨岸礼,那些讨债公司的人都是马晋楷花钱雇的,逼迫那些大学生卖身还债的也是那帮人干的。

刘辉灿在唏嘘愤怒之余,也劝杨岸礼离这种毫无底线的人远点。

马晋楷这帮人的所作所为不仅破坏了正常的社会秩序,也扰乱了正常的金融秩序,首先显现出来的就是企业大面积的欠息。

杨岸礼把这方面的情况汇总之后向刘辉灿做了专题汇报,问题确实很严重,欠息的企业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而且势头有增无减。

冯雨婷在省里开会,而且从刘辉灿口中得知,省行的考核组马上要来瀛川,对冯雨婷的提拨任用已经提上日程。

刘辉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对欠息企业增加小额贷款,专门用来支付利息,在冯雨婷的默许下,仍然由夏怀智负责办理。

杨岸礼没有发表意见,刘辉灿让他把主要精力放在月宫别苑项目的破产重整上。

秦家寨文旅集团也突然向乾坤银行提出了三个亿的贷款申请。

申请资料上显示,是由恒信通担保公司担保,而且恒信通担保公司担保公司已经向乾坤银行瀛川分行追加了三千万的保证金。

这笔业务是刘辉灿亲自负责,具体手续由赵文乐办理,申请报告上的贷款用途是建设地下水族馆。

可赵文乐还是没忍住把实情告诉了杨岸礼。秦家寨文旅集团这三个亿的贷款主要是用来收购盛祥国际大酒店、瀛水河北岸的凤凰庄园和南岳地产在醉瑶池的股权,明面上看是想捡漏,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简单。

赵文乐之所这样说,是他觉得秦家寨文旅集团费这么大周折、耗资三个亿,去收购与自己的产业并没有太大关联性的资产,从投资的角度来分析,实在是说不过去。

赵文乐的分析很快就得到了印证。盛祥国际大酒店和瀛水河北岸的凤凰庄园在公开拍卖中,流拍了两次,最终秦家寨文旅集团以起拍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成功拿到了这两处地产。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内幕无从可知,但秦家寨文旅集团在乾坤银行三个亿的贷款主体置换成盛祥国际大酒店和瀛水河北岸的凤凰庄园,并以这两处地产抵押置换了恒信通担保公司的担保,确实是手法高明且耐人寻味。

盛泽汇贤集团又在催促第三批项目贷款的进度。韩朝江天天朝乾坤银行跑,比分行的员工还按时照点。

刘辉灿把杨岸礼叫过去想听听他的意见。杨岸礼认为盛泽汇贤集团目前的负债已经远远超出企业的承受范围,从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看,对盛泽汇贤集团增加贷款的风险也超出了乾坤银行的承受范围。

杨岸礼又作了进一步的分析。盛泽汇贤集团铺的摊子太多,除了盛泽股份公司,大多产业都是在靠贷款维持,盈利水平低,发展后劲不足,没有很好的预期收益。

最致命的是盛泽股份暴跌和汽车产业园搁浅,已经把企业逼进了死胡同,可以说,盛泽汇贤集团的问题比南岳地产更严重。

基于上述这些理由,杨岸礼的意见是,在对待盛泽汇贤集团的贷款上要慎重。

杨岸礼之所以这么说,是他觉得自己无论是同意还是反对,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刘辉灿之所有表现出象对待秦家寨文旅集团的贷款那样积极的态度,杨岸礼猜测,很大成分是在等一个合适的理由。

乔鸿煊亲自主持驻瀛金融机构座谈会,而且把会议地点选在盛泽汇贤集团,蔡晨良陪同参加。这在瀛川市尚属首例,也引起了众多的猜疑。

中国金河网对此做了专门的报道,除了对瀛川市在支持企业发展、打造营商环境方面采取的措施、取得的成效大肆宣传外,重点报道了汽车产业园的发展前景和瀛川市委、市政府支持其发展的信心决心。

而同一时段,由汽车产业园引发的一系列上访和群体事件,却在官方媒体没有任何回应。

袁羽觞告诉杨岸礼,汽车产业园占用的大部分是可耕地,开工建设时,地里的庄稼已经成型。

由于当初承诺的庄稼损失补偿款、土地征用款迟迟没有落到村民手里,所以那里的村民闹的最凶。

瀛川记者站报道这一事件的稿件被封杀了多次,李影娴以个人名义向有关部门反映的信件,也始终没有回音。

驻瀛金融机构座谈会召开后不久,蔡晨良又主持召开盛泽汇贤集团贷款协调会,而且把对盛泽汇贤集团的贷款支持,上升到落实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落实市委书记乔鸿煊的指示要求以及维护瀛川市发展大局的高度。

安希航首先通报了有关情况。工行、浦发、光大三家银行对盛泽汇贤集团五千万、八千万和三千万的贷款申请均已获省行批准,一周之内将陆续发放到位,这些资金将全部用于石磨山森林生态园建设。

按照乾坤银行与盛泽汇贤集团贷款签订的融资协议,第三批五个亿的项目贷款正在对接之中。

蔡晨良抬眼看了一下安希航,并插话问:“有没有具体的时间表?”

这一次,没等安希航递眼色,冯雨婷就主动汇报说:“确保一周之内贷款发放到位,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担保问题。”

蔡晨良又把这项工作交给安希航,并要求参会的财政、投资集团、土地、规划、法院以及人行、银监等部门,全力支持乾坤银行的工作。

杨岸礼已经习惯了政府的这套运转程序,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冯雨婷在政府领导面前表态的事情,尤其是贷款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落空。

在冯雨婷提拔重用的节骨眼上,这位至今未婚的女强人不会因为一笔贷款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经过这么多次的耳闻目睹,杨岸礼对此也开始深信不疑。

 

 

四十

 

张泰的案件终于有了官方结论。

刘辉灿说:“行里已经接到市纪委的通知,经过审查调查,张泰的问题已经落实清楚,决定给予张泰行政记过处分。同时,又接到省行通知,张泰借调省行工作,工资关系继续留在瀛川分行,级别待遇保持不变。”

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又组织召开了以案促改廉政教育大会,主讲人是市纪委常委、案件室主任萧湘竹。

大会的主题是如何预防职务犯罪。萧湘竹在主题报告中列举了许多金融系统犯罪的案例,主要集中在贷款这个环节,称它是利益输送,导致腐败的敏感地带,也是最危险的地带。

预防此类犯罪的根本所在就是要坚定信仰信念,牢记使命担当,拒绝各种诱惑,守住法律底线。

萧湘竹还专门提示到,国家将在金融系统开展大规模的整顿,提前预防就显得尤为重要。

希望乾坤银行能在这方面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在整顿的浪潮中经受住考验,经得起检验,焕发出更强的生命力和更大的活力。

大会之后,行里又组织中层以上干部以及重点岗位员工到廉政教育基地进行现场参观学习,并要求每个人写一份至少三千字的心得体会。

齐廷山是在廉政教育大会召开后的第三天被纪委留置的,纪委的办案人员把齐廷山办公桌的所有物品都带走了,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杨岸礼也被叫去询问,主要涉及几笔贷款的手续造假问题。杨岸礼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如实回答了纪委办案人员提出的问题,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夏怀智上午一上班就被叫去,直到下午下班后还没有回来。

刘辉灿说夏怀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主要是涉及的贷款笔数多,而且每一笔都要认真核实,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谈到齐廷山,他说这次齐廷山被人实名举报,主要牵扯违法放贷、吃回扣、挪用客户资金、诈骗亲戚朋友钱财且数额巨大,问题相当严重,最终的结果如何,一要看他个人的表现,更重要的是要看他那个在市政法委当副书记的姐夫的力度了。

梁咏贝突然到来,杨岸礼以为也是因为齐廷山的案子,可梁咏贝压根就不知道夏怀智被纪委叫去问话这事。

她说的事跟女人有关,而且是乾坤银行的某位领导,她亲眼看见夏怀智跟那位女领导在宾馆开房,而且还不止一次。

她找杨岸礼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杨岸礼劝劝夏怀智,宁可不当官,也不要干那些下作、令人作呕的事。

杨岸礼把这事说给了刘辉灿,刘辉灿无奈的摇摇头,劝杨岸礼千万不要去管。

说起冯雨婷,刘辉灿向杨岸礼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刘辉灿、侯澜和冯雨婷三个人的父亲是关系密切的战友,南下时一块转业到瀛川,当时,冯雨婷的父亲是大郭县的县长,刘辉灿的父亲在造纸厂任厂长,侯澜的父亲是大郭县的副县长。

冯雨婷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邓雅风,也就是锦绣纺织现在的老板。

冯雨婷的父亲后来因为经济问题受到了严厉处分,被降级调到锐坤机械厂,由一个县长变成了一家集体企业的厂长。

冯雨婷的母亲压根就看不上邓雅风这个地主的后代,死活不同意冯雨婷跟邓雅风交往,可冯雨婷却用情太深,除了邓雅风谁也不嫁。

冯雨婷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时,冯雨婷正好中专毕业,她十分要强也十分固执。她一直把她父亲的落难归咎于两个战友的坐视不管甚至是落进下石,她拒绝了所有亲朋好友为她做出的安排,执意要去瀛水区委招待所当一名服务员。

邓雅风结婚之后,冯雨婷彻底心灰意冷,几次寻短见都没成功,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当时任瀛水区区委书记的乔鸿煊,后面的事情都是公开的秘密。

刘辉灿非常理解冯雨婷目前的处境,说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苦,是没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的。

至于梁咏贝说的那件事,刘辉灿认为,根本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各有所需而已。

解决这种事情,靠劝说是没有用的,只能靠时间,再美好的东西时间久了也会乏味,更不要说那些畸形怪胎。

对于盛泽汇贤集团五个亿的项目贷款,冯雨婷要求仍按原先的方案,四个县市支行加上分行营业部,每家一个亿。

刘辉灿没有征求主办行的意见,而是让杨岸礼直接把方案印发下去,要求当天书面答复,盖上公章,签上主要负责人的名字。

下午下班之前,杨岸礼收到最后一份答复,没有一家反对。

刘辉灿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并提醒杨岸礼,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同时他又很认真的告诉杨岸礼,即便是大家都同意,该履行的手续还是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担保问题,可以打擦边球,但绝不能造假。

刘辉灿的态度之所以这么积极,杨岸礼猜测主要还是跟冯雨婷即将提拔重用有关,刘辉灿支持冯雨婷的工作,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刘辉灿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说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一帮跟自己休戚相关的人,当然也包括杨岸礼在内。

夏怀智对盛泽汇贤集团的贷款格外上心,情绪看上去也好了许多,他特别希望这件事能够办成,而且每天都要从杨岸礼那儿打探这方面的消息,甚至埋怨杨岸礼的办事效率实在太低,并无礼的要求杨岸礼加快进度。

杨岸礼当时就很反感,如果不是考虑夏怀智在股市上被拦腰斩断那一百万,杨岸礼会毫不犹豫的拿出信贷管理部的岗位职责,让夏怀智这个不懂规矩的下属好好学学。

可第二天夏怀智就嬉皮笑脸的跑到杨岸礼跟前,拿出一盒粽子,说是梁咏贝亲自包的,让杨岸礼无论如何不要拒绝。

闻到那股茉莉香味,杨岸礼赶紧躲开凑过来的夏怀智,答应收下那盒粽子的同时,还是忍不住一语双关的提醒夏怀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的做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

担保问题确实是盛泽汇贤集团贷款最大的障碍。由华夏乾元担保还是安希航提出来的。

华夏乾元原则上同意为盛泽汇贤集团贷款提供担保,但这次李融伦提出的条件是,盛东岳及其家人必须承担无限连带担保责任。

韩朝江做不了这个主,他请示完后提出用盛东岳所持有的盛泽股份来质押。

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最终确定:由上市企业盛泽股份有限公司作为贷款主体,华夏乾元科技公司提供全额担保,质押盛东岳所持有的盛泽股份,为华夏乾元科技公司提供反担保。

赵雨良根据杨岸礼的要求,很快就把贷款所需的资料准备齐,杨岸礼又安排赵文乐对那些评估报告、不动产登记证、股权等重要资料一一进行了核实。

两个人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在第二天上把所有资料提交贷审会,贷审会通过后上报省行等待批复。

孔云青突然又回来了。谭汝越打电话说是谭昌汉在乞丐堆里把孔云青捡回来的,孔云青愿意做谭昌汉的干女儿,不要报酬,只要能伺候谭昌汉就行。

孔云青买了很多坛坛罐罐,说是要腌制咸菜、腊肉,还要给谭昌汉泡制药酒。

孔云青表面上看青涩单纯,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在家庭厨师班确实学到了很多手艺,饭菜质量提高很大。

谭汝越虽然心里还是不太喜欢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外人,但看着孔云青每天那忙碌的身影和谭昌汉脸上洋溢的笑容,她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诸葛笑笑要办一家流浪宠物收容所,执意要杨岸礼陪她一起。

诸葛熙娅也打来电话,说是诸葛笑笑只要不离开瀛川,就是建一所动物园她都会支持。

她希望杨岸礼在诸葛笑笑彻底扎根瀛川之前能够不遗余力的帮帮她,条件可以随便开,只要不是钱之外的。

杨岸礼解释说:“我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工作上的事已经压的我直不起腰,况且,还要抽时间去完成您布置的必修课程。”

不过,杨岸礼倒是给诸葛熙娅推荐了一个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赵文乐。

陶圆圆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被公司公派出国学习一年。临走时,陶圆圆直接跟赵文乐说她这一去就不打算回来了,感谢赵文乐陪伴的这一程,也希望彼此都开始新的行程。

这种昙花一现的爱情对赵文乐的心情没有丝毫影响,就是欠了一屁股的外债。

诸葛熙娅提出每个月可以提供三千元补贴,正好能够解决一下赵文乐的燃眉之急。

赵文乐为了那三千块钱,根本不在乎每天晚上要跟那些流浪宠物睡在一起,还要忍受那些呛人的气味。

诸葛熙娅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先试用一个月再说。

赵文乐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诸葛熙娅的认可,在一次酒后却随口跟杨岸礼说了另外一件事。

登机前赵文乐把身上仅有的一万块钱塞给了陶圆圆,陶圆圆当时就痛哭流涕,深情的拥抱做最后告别时,说她这次出国其实是袁羽觞安排的。

她和袁羽觞在上海认识,来瀛川也是袁羽觞的主意,两个人事先有约定,如今陶圆圆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她跟袁羽觞之间从此再无瓜葛。

陶圆圆只能告诉赵文乐这些,她相信赵文乐也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受赵文乐这些话的影响,杨岸礼觉得袁羽觞那张乐观自信的笑容后面的确藏着一些秘密,尤其是袁羽觞低头或是侧脸的时候,紧锁眉头和嘴角上扬这些细微的变化,让杨岸礼对袁羽觞的认知曾经产生过动摇。

袁羽觞还是每天骑着摩托车接送盛蔓上下班,盛蔓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袁羽觞曾亲口告诉杨岸礼,等忙完眼前的事,他就带盛蔓出去一段时间,而且还计划着要个孩子。

茶座的客流量也大不如前,李影娴也好长时间没有露面,这也是袁羽觞打算离开的一个原因。

刘辉灿私下告诉杨岸礼,盛蔓的日子还不是太好过,那些讨债的一天拿不到钱,就不会让盛南岳一家人安宁一天。

 

四十一

 

齐廷山涉嫌诈骗的案件已由市纪委移交市经侦支队侦办。

刘辉灿找到杨岸礼,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冯雨婷调省行工作已经明确,只是个时间问题。在齐廷山的这件事上,刘辉灿作为曾经的主管领导,把关不严的责任是推脱不掉的。

但不能因此影响这次乾坤银行的干部调整,尤其是不能成为接替冯雨婷的障碍。

他希望谭汝越作为案件的主办人员,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候帮他一把。

杨岸礼很吃惊刘辉灿的消息会如此灵通,谭汝越也确实负责这个案子,但她既不希望杨岸礼卷进来,也更希望刘辉灿能成为乾坤银行新的掌门人。

她让杨岸礼转告刘辉灿,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也就是齐廷山的姐夫,已经把这个案件汇报给了市委书记乔鸿煊,纪委也正在考虑把诈骗贷款定性为贷款客户的主观行为,而诈骗钱财也有可能被定性为民间的借贷行为。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纪委案件室的主任萧湘竹坚决不同意这么做。

这些情况刘辉灿之前已经掌握,尽管谭汝越没有明确表态,但谭汝越能够让杨岸礼告诉他这些,他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刘辉灿告诉杨岸礼,萧湘竹在瀛川虽然根基不深,但她手里拿有尚方宝剑,连市委书记也忌惮三分。

他已经通过纪天民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但接下来还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试探。他选中杨岸礼办这件事也是完全凭直觉的无奈之举,用刘辉灿自己的话说,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黄瓜敲锣---一锤子买卖’。

刘辉灿给杨岸礼备了一份礼物要送给萧湘竹,是一副齐白石的《三公百寿图》,展弘文那儿的上等的仿品。

杨岸礼怀着忐忑的心情约了萧湘竹,萧湘竹没有接电话,信息也没回,杨岸礼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他开始猜测这究竟是为什么,在得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又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冒失,甚至觉得答应刘辉灿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荒谬的错误。

在接下来的二个小时内,杨岸礼的手机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只要稍微有点动静,杨岸礼的神经就高度紧张,既盼望那个来电或是消息,又担心真的出现自己不愿看到的场面。

萧湘竹的电话是二个小时十八分三十六秒后回过来的,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但爽快的答应了杨岸礼的邀请,地点约在孔雀咖啡厅,这是杨岸礼反复考虑后定下来的。

萧湘竹穿了一套深粉色两件套女装,乳白色高跟皮鞋,左边的一缕长发披在领口处,右手握着咖啡色女款手包。

当杨岸礼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萧湘竹时,手里的菜单差点滑落到到地上。

没等杨岸礼开口,萧湘竹就让他直接说事,说是既然受人之托,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杨岸礼有些吃惊,自己在电话里没有流露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把话挑明,也省的自己苦思冥想如何开这个口。

杨岸礼拿出那副《三公百寿图》放在萧湘竹面前,正要把刘辉灿的意思表达出来,却被萧湘竹用手势给拦了下来。

萧湘竹收起画,在手机上飞快打出了‘谢谢!’,后面附了一个握手的表情图示,然后递到杨岸礼面前,杨岸礼看后,萧湘竹便迅速删掉文字,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萧湘竹兴致很高,说今天是她来瀛川心情最好的一天,特别想喝点酒。

她没有征求杨岸礼的意见,直接从服务生那里把那瓶茅台拿过来,并在杨岸礼面前晃着说:“就喝这个。”

杨岸礼点了两杯咖啡,两份新西兰草饲PS级菲力牛排,又专门为萧湘竹点了一杯柠檬汁。

萧湘竹解释说她以前也不喝酒,在国外学习那几年,尤其是在父母离开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才慢慢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她说在国外茅台酒很便宜的,也只有中国人喜欢喝。

萧湘竹十八岁出国,本科读的是哲学,最终学位是phd法学哲学博士,回国后在一家研究机构博士后出站,又通过公选进入了国家部委,来瀛川是必须有的工作经历,时间暂定为两年。

萧湘竹很健谈,但工作上的事却只字不提。她说自己其实并不喜欢法律,觉得它太冷,没有温度,更没有人情味。

她喜欢音乐,会弹奏小提琴、钢琴、古筝、琵琶四种乐器,可生活给她的选项中偏偏没有这些。

萧湘竹小口品着酒,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杨岸礼没有插话,他确实没能找到与萧湘竹能够产生共鸣的话题。

萧湘竹虽说是法学哲学博士,但她学习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法律这个职业的需要,而杨岸礼虽然学的是法律,却从事着与法律毫不相干的工作,两个人唯一能够达成共识的就是喝酒。

杨岸礼自从上次在华夏乾元再次经过酒精洗礼之后,也开始喜欢上那种感觉。

他默默的陪着萧湘竹尽情的品尝着国酒天香,尽管一瓶酒快抵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但心疼是短暂的,很快就被心旷神怡取代。

杨岸礼不知不觉又开始进入漂移模式,他极力控制自己,经过在卫生间两次清洗肠胃,才勉强喝下了最后一杯酒。

萧湘竹看上去也有些醉意朦胧,粉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红的象一抹晚霞,游离的目光不时停留在杨岸礼脸上,杨岸礼虽然没有直接迎上去,但却感到了火烧般的热度。

萧湘竹主动提出来让杨岸礼送她回家,杨岸礼叫了车,要扶萧湘竹下楼,却遭到了断然拒绝,萧湘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股冷漠与威严。

刚上车,萧湘竹就把头靠在杨岸礼的肩膀上,她身上的那种很特别、却又无法描述的气息让杨岸礼很难拒绝。

他感到浑身酥软,就连挪开萧湘竹放在自己胸前那只手的力气都没有。

杨岸礼放下车窗,一股凉气吹进来,把萧湘竹的头发吹到了自己脸上,痒痒的、滑滑的感觉,像是飘落的桃花,带着成熟的花香,顺着毛孔渐渐的渗遍了全身。

出租车刚到楼下,萧湘竹就醒了。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笑着对杨岸礼说了声‘谢谢’。

没等杨岸礼反应过来,萧湘竹那轻盈的身姿便消失在杨岸礼迷茫的视线中。

杨岸礼把跟萧湘竹会面的情况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刘辉灿,并着重提到了萧湘竹用手机传递出来的信息。

刘辉灿听后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他没有再提及此事,而是突然说起了十年前那起贷款诈骗案。

他让杨岸礼根据当时的档案资料,整理一份情况说明交给他,另外,把宋基儒和靳中堂经手的金额在五百万以上的贷款明细给他整理一份,并一再强调此事要绝对保密。

冯雨婷的任免决定是张明亮亲自来瀛川分行宣布的,正如之前传言的那样,冯雨婷任省乾坤银行党委委员、副行长,分管信贷、风控和个金业务,在没有确定合适的接班人之前,瀛川分行的工作还暂时由冯雨婷主持。

任免决定宣布完之后,又临时追加了一项民主推荐的议程,从现任的副行级实职中推荐一名正县级候选人,没有条件放限制。

刘辉灿的任职期限,但也在可推荐范围,虽说是人们议论的焦点,但呼声更高的应该还是钟峰民。

钟峰民是从安丰市交流过来的,副县实职已经干满了十年,而且他还有过一段援藏这样特殊的工作经历。

其次就是马启孝,除了学历不高外,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他最大的优势不在于个人能力的大小,关键在于他有个在驻京办当主任的亲弟弟。

大家都认为,在瀛川解决一个正县级,也就是驻京办那边一顿饭的事情,这一点从马启孝脸上藏不住的得意表情人们便能猜到几分。

相比之下,刘辉灿就显得很安静,除了日常工作外,他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就连一些以前他认为很重要的会议,都会委托杨岸礼替他参加或是代他召集。

宋基儒受到行政记大过处分,事先没有一点迹象。退居二线之后,宋基儒的日子过的很有情调,在办公室养了很多花草,偶尔也会约上杨岸礼去他那里赏花品茶。

听说陶婉丰跟宋基儒在办公室大吵了一场,陶婉丰扬言要与宋基儒同归于尽。

宋基儒好多天没有上班,有人说是脸上被女人抓花了,也有人说是宋基儒的小舅子带人把他打伤的。

夏怀智消息最灵通,他私下跟杨岸礼说,宋基儒是心疼陶婉丰讹他的那五十万。

陶婉丰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去了南方他儿子那里,暂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和关注中。

对侯澜的举报还是她开的那家小超市。举报信中反映乾坤银行瀛川分行每年从侯澜的超市购物金额在两百万左右,乾坤银行瀛川分行的贷款客户从侯澜的超市购物金额在五百万以上,而且商品价格远远高于市场价格。

在纪委的调查过程中,乾坤银行出具了一套合规合法的采购流程,况且,超市的法人并非侯澜本人,不存在单位内部之间的利益输送。

举报信中所涉及的企业没有一家承认那些问题,而且在企业的往来账目中根本找不到那家超市的痕迹。

尽管如此,乾坤银行还是将侯澜调离了信贷管理部,并长期借调市金融局打击处置非法集资办公室工作。

与这些相比,齐廷山的事反倒没有人们预料的那么糟糕。

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正式对涉嫌贷款诈骗的企业安顺铜材进行立案调查,因为安顺铜材的老板的潜逃,案子暂时被搁浅。

齐廷山涉及的那些回扣、挪用等问题,都因为双方签有借据而被认定为民间经济纠纷。

这一结果被公布的第二天,谭汝越就被提拔为经侦支队正科级侦查员。

齐廷山没有上班,刘辉灿说:“行里决定让齐廷山集中精力去解决那些纠纷,期间只发放基本的生活费,如果一年之内解决不好,按辞退处理。”

齐廷山的事情余温未尽,柴永波又被纪委叫去了。主要涉及润萃纸箱厂的问题,说是叶红蕾和任留根实名举报,润萃纸箱厂在乾坤银行的五百万贷款,两百万被柴永波转借给郭星安,郭星安用这个钱在放高利贷,而且此事还牵扯乾坤银行一位县级领导。

刚开始柴永波并没有太当回事,他跟杨岸礼说:“郭星安用的两百万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而且郭星安还用自己在市区的房子为贷款提供了抵押担保。”

可没过几天,问题的焦点全都集中在柴永波身上,柴永波被纪委叫去谈话的时间越来越来长,最后竟通知乾坤银行,柴永波因问题严重要被留置。

夏怀智打探出来的消息是,柴永波在纪委那儿说的话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而且他本人也亲口承认收受了叶红蕾送的一箱价值六千元的白酒和郭星安送的面值一万元的购物卡,铁证如山,乾坤银行就是再出面说情恐怕也无济于事。

 

四十二

 

石磨山国家级森林生态园项目推进会召开的当天晚上,瀛川市电视台就播发了一则令人瞩目的新闻。

香港黄蜂汽车集团董事会主席瑞尔斯曼.琼先生莅临瀛川,与瀛川市委书记乔鸿煊亲切会谈,并到汽车产业园进行考察,洽谈合作事宜。

整个新闻用时将近二十分钟,盛东岳全程陪同,脸上依然是那种慈祥和威严。第二天股市开盘,盛泽股份便出现触底反弹的迹象。

夏怀智也在是在略高于开盘价的价位全部抛售了盛泽股份,尽管亏的一塌糊度,但总算没有血本无归。

没过几天,夏怀智就又垂头丧气、情绪低落,还骂自己蠢的简直象头驴。

他告诉杨岸礼,香港另一家机构开始注入资金拉升盛泽股份,而之前香港那几家吃进盛泽股份的机构的买入量也在增加,凭他多年的股市经验,这肯定是一种博弈,其目的都是冲着盛泽股份的持有量,更直白点讲,就是在收购和反收购中争夺控股权。

夏怀智很看好这波行情,说是如果时机把握好,完全可以在双方不计成本的争夺中坐收渔翁之利。

杨岸礼对这些没有多大兴趣,他也知道夏怀智肯定是另有企图。

夏怀智想在乾坤银行做一笔贷款,需要杨岸礼个人提供担保。

杨岸礼当时就断然拒绝了夏怀智,他觉得夏怀智这个时候完全是急于想翻本的赌徒心理,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答应。

夏怀智却红着眼,恶狠狠的说:“离开你,我照样能办成,这一次,谁也阻挡不了我。”

望着夏怀智愤然离去的身影,杨岸礼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赵文乐对乾坤银行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兴趣,下班之后他便一头扎进诸葛笑笑开的那家流浪宠物收容所。

那个地方在瀛东示范区的一家废弃的工厂院内,周围没有居民区,不用担心扰民之类的事情。

赵文乐介绍说他们招募了二十名专职搜救队员,每天往返于市区的大街小巷,已经收留了近百只流浪狗和流浪猫。

他们还重金聘请了三名有中级职称的宠物兽医,对那些流浪宠物进行体检、防疫和疾病医治,完全达到健康标准的才允许领养。

赵文乐的工作很繁琐,几乎所有的事都要管。诸葛笑笑几乎每天都要在那里待上两个小时,和每一只小可爱打声招呼。

她从来不考虑钱的问题,这让赵文乐很是羡慕,甚至在杨岸礼面前抱怨说自己还不如那只‘美短’,诸葛笑笑在它身上花的钱够自己三个月的开销了。

诸葛熙娅对赵文乐并不是很满意,她在杨岸礼面前不止一次的说赵文乐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老实人,她很担心诸葛笑笑被他带坏。

但诸葛笑笑又坚决不同意把赵文乐辞掉,说赵文乐是那些动物的灵魂,收容所真的离不开他。

诸葛熙娅只要有时间就会一直陪在诸葛笑笑的身边,尽管赵文乐在收容所里几乎没有时间跟诸葛笑笑说上一句话,她依然觉得赵文乐的存在让她很不放心。

她专门招聘了一个很精明的女孩给赵文乐当助手。赵文乐跟杨岸礼诉苦说:“我实在受不了诸葛熙娅的那鄙夷的目光、尖酸刻薄的指责和对他象贼一样的提防,离开那儿真的是迫不得已。”

可一有空闲时间,他还是会身不由己的走进收容所,走到那些宠物面前,叫着‘豆豆、诺米、憨憨,......’这些名字,和它们一起蹦、一起跳。

每当说起这些,赵文乐的眼里都闪着亮光,整个人都变得让杨岸礼感到有些既陌生。

‘豆豆’就是赵文乐常说的那只毛发黑白相间、虎头虎脑的‘美短’,它是寻着赵文乐的气味跑了十多里路,在乾坤银行办公楼下找到赵文乐的,因为赵文乐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去收容所了。

赵文乐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很激动,但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杨岸礼觉得赵文乐有点走火入魔,很有可能会是精神上出问题了。

夏怀智却轻蔑的说:“赵文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在打诸葛笑笑的主意。”

诸葛笑笑年轻貌美,各方面条件优秀,受到追捧实属正常。

赵文乐本来就是那种闻到花香便嗡嗡乱叫的骚公蜂,对诸葛笑笑不可能不动心。

可如果要是把诸葛小小跟赵文乐联系在一起,那也是非常荒唐的事情。

刘辉灿曾经很认真的警告过赵文乐:“如果对诸葛笑笑动了歪心思,小心自己的狗腿被打断。”

没过几天,赵文乐就拄上了拐杖,他自己解释说是追赶一只流浪猫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伤的。

可诸葛熙镇却找到杨岸礼很郑重的说:“我们家在瀛川也算是名门望族,从三国的孔明至今,后世子孙没有出现过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更不会允许一个人渣、垃圾来辱没祖上的声誉。”

赵文乐对此却不屑一顾,甚至私下骂诸葛熙镇就是个靠死人吃饭的暴发户,还不如靠女人吃软饭的贱骨男。

诸葛笑笑身材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脾气上来也是挺让人害怕的。

她骂赵文乐就是个十足的流氓、混蛋,她还向杨岸礼落实赵文乐和足浴店女技师的丑事是不是真的,甚至当着杨岸礼的面把赵文乐送给她的那些猫咪小卡片撕的粉碎。

诸葛笑笑说的那个女技师叫张菡萍,比赵文乐大了半轮。她在郊区的一个营业网点做大堂经理不到一个月,就觉得工资太低,无法满足自己已经被提升上去的消费水平,又重操旧业,在祝虎龙的足浴店做起了兼职。

赵文乐被收容所拒之门外情绪低落便借酒浇愁,酒后失德更改不了狗吃屎的毛病。

刘辉灿当着杨岸礼的面狠狠扇了赵文乐一个耳光,他给赵文乐指了两条道,要么去兽医站把自己那玩意儿剁下来喂狗,要么就踏踏实实跟张菡萍过日子。

张菡萍主动找到杨岸礼,退还了五万块钱,并一再解释:“钱的事我压根就不知道,是我本家的堂兄自作主张。”

张菡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即便是做了整形手术,也掩饰不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基因和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

张菡萍说那十万块钱,她堂兄拿走了两万,是张菡萍上大学时借人家的,祝虎龙拿走了一万,是辛苦费,张菡萍又拿了两万给自己的弟弟在老家镇上开了个小超市。

张菡萍一再表示,剩下那五万块钱她会尽快还回去。

刘辉灿没有接受那五万块钱,他让杨岸礼把钱退回去,他不想再与这件事有任何瓜葛。

对于诸葛笑笑,赵文乐发誓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在他心中诸葛笑笑跟那些小动物没什么区别,他不奢望别的,只想待在收容所。

可诸葛笑笑却放出狠话说,收容所是个干净的地方,决不允许被那股骚气弄脏。

为此,赵文乐专门去了一趟地坤寺,让鹤翁法师用法力清洗一下自己的慧根。

在鹤翁法师的指点下,赵文乐吃斋念佛了三天三夜,并托关系联系了火葬场,把自己那些肮脏的毛发和所有的旧物品送进了焚烧炉里。

他当着杨岸礼和夏怀智的面郑重其事的宣布:“你们两个认识的赵文乐已经死了,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灵魂。”

他亲手为昨天的自己敲响了丧钟,还泪流满面的宣读了祭奠过去、幻想未来的心灵小语:

 

赵氏文乐。生于立春,卒于大寒,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混迹世上,祸害无穷,天怒人怨,神鬼弃之。地府差役,招之阴魂,命赴黄泉,死有余辜。

文乐之死,死不足惜,文乐重生,实属天意。此文乐非彼文乐也。彼文乐地狱赎罪,与今世再无瓜葛,此文乐愿效凤凰涅槃,历经九九八十一欲火之难,修得八八六十四天行之健。

文乐幼年,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漂泊于世。幸有阿姐养育,又遇良知不嫌,浑浑噩噩,苟延残喘,已是天降恩泽,祖上阴庇。再若顽冥不化,迷途不返,必遭人诛天谴,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苍天有知,万物有灵,立此毒誓,无怨无悔,如又食言,自绝于世。

呜呼,哀哉。

刘辉灿知道这件事后,说赵文乐的确是个苦命的孩子,他父亲原先是乾坤银行的一名运钞车的押运员,替别人值班赶上‘六九’银行抢劫案,成了别人的替死鬼,他母亲又被一个醉驾的司机无辜撞死。

赵文乐是他姐姐从十二岁开始当儿子养大的,他姐姐乳腺癌去世后,赵文乐又回到瀛川,因为他父亲和刘辉灿是战友还是同事的关系,赵文乐被特殊照顾进了乾坤银行。

刘辉灿最希望赵文乐有所改变,他也希望杨岸礼能把他看好,引上正道。

孙欣的问题也基本上落实清楚,于千烁干的那些事她自始至终都不知情。

于千烁之所以要抢银行确实是为了孙欣,目的只有两个字‘报复’。

孙欣刚上班的时候是在综合管理部,因为人长的漂亮,就被当时的副行长乔云生盯上,遭到拒绝后,又无缘无故的把孙欣贬到六一路的营业网点。

那里不仅离家远,而且中午还不休息。当时孙欣跟于千烁结婚不久,而且已怀有身孕。

有一天,为了赶时间,孙欣冒雨骑车去上班,中间摔倒了两次,导致长时间无法怀孕。

于千烁因此迁怒于乾坤银行,他不顾保安的阻拦硬要闯进乾坤银行找乔云生理论。

乔云生的外甥是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不到十分钟就把寻衅滋事的于千烁带回了派出所。

办案民警很严肃的告诉于千烁,银行是国家财产重地,硬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于千烁坚持说自己只是想在那里讨个说法,他没有硬闯,那是保安的一面之词。

办案民警本来是想对于千烁教育一番,履行完手续就放于千烁回去。

可于千烁死活不低头承认自己错了,而且还反过来要给办案民警普及法律知识。

办案民警急了,便脱开而出,说难道持枪抢劫银行才叫硬闯。

乔云生的外甥听到这话,不屑的瞅了一眼于千烁,轻蔑的说:“就他那熊样,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去抢银行。”

正是因为这句话,于千烁精心策划了‘六九’银行抢劫案。

王祥翼是于千烁在网上认识的,按照事先的约定,于千烁负责驾驶摩托车,王祥翼负责抢装钱的箱子。

当时并没有打算杀人,主要是因为网点那个工作人员把钱箱抱的太紧,而那个押运员,也就是赵文乐的父亲又持枪阻拦。

事后,于千烁只拿了五万,但前提条件是王祥翼三年之内不能动那笔钱,而且不能再犯事。

王祥翼本身就是个惯犯,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那三十万挥霍干净,而且还接连作案。

这次在内蒙古赤峰抢劫出租车时还将出租车司机杀死,眼看性命难保,索性把自己犯的事全都倒了出来。

在警察面前,于千烁很爽快的就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但他并不后悔。

他本身就是研究法律的,说当法律无法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时,他只能采取这种极端手段。

听谭汝越说,乔云生的外甥在于千烁被抓之后不久就从派出所辞职了,也从此不知所踪。

在于千烁抢劫银行时,是孙欣第一个按下了报警器,她也因此又被重新调回分行,而副行长乔云生因行里发生重大事故被免职。

于千烁的目的达到了,但也确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孙欣辞职了,走之前要给赵文乐十万块钱,说是替于千烁赎罪。

赵文乐没有接受,说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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