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只麻雀
无所求
坐久了就想站起来。站起来就习惯地走到飘窗前。平视窗外的树、花、草,颇感悦目养心。住在一楼就有这样的方便。这也是我选住一楼的理由。
近日观赏窗外,似乎若有所失。想了一会儿,原来是好久不见鸟儿了,白头翁、麻雀。去年还时常看见白头翁,在小园里的杏子树上、油桃树上,啄弄花朵,今年就没见过。麻雀去年就见得不多了。几只麻雀在窗前水泥台上,或泥土地里,一跳一跳的,点头磕地,曾是常见的景。小时候也曾奇怪麻雀为什么不走路,总是跳跃式前行。如果我们人类也只会跳跃移动,多不方便呀。那时没书籍查看,没电视科普,没网络百度,谜就是谜。不久前,闲来又想起这未解之“谜”,百度后知道,麻雀后肢的胫部跗骨和跗部趾骨之间没有关节臼,胫骨和跗骨间的关节不能弯曲,没有关节可让它走或跑起来。
麻雀是我最早相识的鸟了。家乡麻雀成群,尤其是收割季节。大人们里里外外忙活不息,叫我们小毛孩留心晒谷场,驱赶来偷吃粮食的麻雀。要说麻雀“偷”吃,真乃不实之词。麻雀一来就是一群,很容易暴露目标,而且叽叽喳喳嚷嚷不停,哪有不被发现的事。在麻雀看来,来饱腹或充饥一下,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必要鬼鬼祟祟,小家子气。然而我们人类不这样认为,自己也青黄不接,慷慨不起呀;而且像“不和女神厄里斯”一样不请自来,不循礼节,怎受待见呢。十九世纪,德国、英国、美国就曾进行过大规模灭杀麻雀的行动。二十世纪上叶的苏联、中叶的我国,也有过此类“除害”行动。
驱赶麻雀,与田间劳动比起来,那是轻松愉快得不能够的事,然而也很难得心应手。心里想一招制敌把麻雀打死,但它们灵巧得很,尽管不能奔跑,但起飞特快,竹竿再长也打不着它们。它们耳朵也特别灵敏,你想悄悄靠进偷袭,总被识破阴谋。有一只起飞,全体立即起飞。一旦稍息松懈,它们又来了,让你不得休闲。其实麻雀也“青黄不接”,庄稼还没成熟时,就在田间抢先“尝鲜”了。农民们就在田边地角竖起“稻草人”,来吓唬麻雀。一长一短的竹竿或树棍,绑成“十字架”,用稻草秸秆附上扎成“人”形,两边的“手臂”可在风中摇动,有时还加上红布带,看似真人晃动手臂,给麻雀带来似有若无的威胁。
麻雀更让农民可恨的是,在屋檐房顶上做窝。那时民房和生产队房子都是草房,密密麻麻的麻雀窝让房子漏雨水,生产队仓库的粮食有受潮变霉的风险。怎么办?采取什么措施?生产队干部一次次争论到面红耳赤,直至吵架,最后也无可奈何。记忆犹新,当年全民“除四害”运动,消灭麻雀是最重要的任务。我在小学读书,有一次正上着课,一只麻雀竟然飞进我们教室。那时农村小学只有一间教室、一位老师,一、二、三、四年级共享。老师叫关上门,停课,大家叫喊起哄,让它在教室里飞个不停。终于累得飞不动了,站在横梁上,被老师举起教杆一下子打中,呜呼了。却让我莫名产生了怜悯之心。那是我最难忘却的一只麻雀。
在文人士大夫眼里,麻雀似乎也不招待见。《史记》中的“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乃是常被引用广传天下的名言。麻雀不仅褐色单调,与美丽无缘;而且块头小,与强壮无缘;更是飞不高,与翱翔无缘。造物主不曾厚待,只能自强自立了。麻雀的生命力还是可以的,栖息环境多样,世界各地分布。据国际鸟盟2015年估计,约有1.9亿至3.09亿只成熟个体,全球灭绝风险较低,2016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评定为无危物种。目前在我国是受保护的“三有”(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陆生野生动物。若非法猎捕或破坏其生存环境,则依据野生动物保护法和刑法,或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罚金”。
我又站到了飘窗前,希望有鸟飞进小园子,进入我的眼帘。白头翁,麻雀,就蛮好啊。鹧鸪、喜鹊的叫声当然也动听。凌晨4点,清脆的鸟鸣从高高的树冠飘进窗来,掀开夜的寂寞,牵来黎明的曙光,让“绿化城市、森林城市”显得更有精气神,那是多么美妙的仙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