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言九八  痀偻捕蝉

中国学国文卷杂文册庄子篇

安  文

痀偻捕蝉

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痀偻者承蜩，犹掇之也 [1]。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2]？”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3]；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4]；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身也若厥株拘[5]，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6]。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7]。吾不反不侧[8]，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9]！”孔子顾谓弟子曰[10]：“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痀偻丈人之谓乎[11]！”

（1）适：前往。痀（jū）偻 ：即“佝偻”，驼背。承：引取。此谓以竿捕取。蜩：蝉。掇（duō）：拾取。（2）巧：灵巧。道: 技巧。（3）五六月：经五至六个月之训练。累丸二：叠二丸于竿头。失者: 失手之蝉。锱铢(zīzhū)：古代重量单位。一锱等于六铢，一两等于二十四铢。故用以指极少量。（4）十一：十分之一。（5）处：止。厥：其。株：树桩。拘：为（枸）字之误。《集韵·虞部》：“枸，立木也。”即引此文为例可证。株枸，谓直立之树桩。（6）执：用。槁木：枯木。（7）唯蜩翼之知：即唯知蜩翼。（8）不反不侧：谓无所分心。反侧：犹变动。（9）易蜩之翼 ：转移对蜩翼之专注。何为 ：即“为何”。 （10）顾：回头。（11） 用志不分：即不分心。凝于神：精神专注。丈人：对年长者之称。

通过孔子见佝偻者捕蝉如捡物之易，说明凡事只要经历专注又持久的磨练，皆可功致绝伦。描写佝偻者训练之基本功夫，甚可鉴赏。丸为圆球体，要使所叠之丸其垂直线与钓竿之垂直线保持叠合这是高难度的技巧，是他精神专注与技巧的完美结合。顶一丸已为难事，叠二丸则为奇事，更无论三、五丸，不由人不叫绝了。精神越专注，技巧越精练，才致失手越少，以致无有，若随手捡取。故事极富夸张色彩，难以置信，然而其所揭示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道理却甚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