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汉字九：官员大人和领袖 中国学语言学册汉字篇

戏说汉字九：官员大人和领袖

中国学语言学册汉字篇

安  文

官员大人和领袖

为什么古称“官员”为“大人”？经常看到电视剧中一群人面对一个官员，弯腰讨好声声叫“大人”。这都是后人用自己的生命状态来演绎，其实不是真实的意思，从而误导了很多人。在中国文化中，官员被称为大人，不是因为高高在上，有权势有地位，就得压人，都得对他卑躬屈膝，而是因为真正的大人都应该有“大人”的样子：顶天立地，心无私心，胸怀像天地一样广博，刚正不阿，为民办事，正义廉明，可以承载天地之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一声“大人”，否则就是尸位素餐的“小人”了。

中国历史上，不乏真正的大人。吕蒙正就是其中之一。宋代宰相吕蒙正为人正直，器量宽宏，居官廉洁自持，遇事敢言，善知人，有重望。他虔诚敬信神佛，每天诵经礼佛，写《劝世歌》向世人劝善：敬天知命，多做行善积德之事。吕蒙正出身十分贫寒，他年轻时就中了状元，后入职宰相。刚任宰相时，有一次上朝，文武官员纷纷向他打招呼问候。这时有个官员在后面指着吕蒙正对别人说：“这小子也配当宰相参议政事吗？”吕蒙正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依然和同事说说笑笑走了过去。他的同事们看在眼里，都为他忿忿不平，纷纷要求查这个人的姓名和职务，吕蒙正急忙制止大家说：“如知道他的姓名，就一生都忘不掉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同事皆佩服他的大量。吕蒙正从不把别人的过失记在心里，官员们都愿意接近他。

他知人善任，乐于助人。例如他看到宾客富言的儿子富弼聪明好学，惊叹说：“这个孩子将来的功勋事业要远远超过我。”富言家境贫困，吕蒙正就资助富弼，让他与自己的几个孩子一起读书。后来富弼果然成为历史上著名的贤相。吕蒙正作为一朝宰相，对下属是个宽厚的长者，并注重提拔奖掖后进之人，可对皇上，他从不拍马逢迎。有一次，宋太宗让吕蒙正选一个有才能可担重任的人出使辽国，吕蒙正觉得一个姓陈的官员最称职，就把名字呈上，宋太宗竟不同意。第二天，宋太宗问人选好了吗？吕蒙正又以此人呈上，宋太宗还是不同意。当第三次问及时，他仍以此人呈上，气得宋太宗把呈上的文书掷到地上，愤愤地说：“卿为什么如此固执呢！”吕蒙正拾起文书平静地说：“臣不是固执，而是陛下不能体察谅解啊。出使辽国，只有这个人最称职，其余的人都赶不上他。臣不敢为了讨好陛下而误了国家大事。”群臣此时都屏气不敢说话。宋太宗气冲冲走下朝堂后，又回过头来说：“吕蒙正的气量是我不如的啊！就依你的吧！”这位官员出使辽国，果然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像这样，度量大，心胸大，知人善任，对上正直，对下宽厚，堂堂正正，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汉字非常奇妙，不仅用“大”字表达“大人”应有的样子和高度，还有一个很奇妙的词，叫“领袖”。这个词其实最初是对衣服的衣领、袖子的称谓。如研究传统服饰，会发现，一般衣领和衣袖会单独用料。《后汉书》曰：“仓头衣绿褠，领袖正白。”说得就是其本义。但后来为什么用“领袖”来表达领导力呢？为什么不用领带、裤脚、下摆、衣襟呢？有的人或许会说：因为我们看一个人，首先看到的是领子和袖口。还有的人会说：因为领子和袖口往往用料华丽，权责最重。你会怎么想呢？

这里有一个问题：一件衣服哪里最容易脏？毫无疑问：领子和袖口。所以，给我们什么启示呢？当你有了领导力的时候，你无论带领大家做什么事情，往前冲的时候，你是最容易脏的。因为你有最大的机会碰到最多的钱，你有最大的权利去指挥别人、去安排别人，所以，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条件和选择，会摆在你的面前。如果有人真想做不好的事情，他一定先要污染你。你很容易被污染，很容易就丢掉做人的气节和道義良知。所以，所谓领袖不是权责最重的人，而是一个位置上最容易被污染的人，最容易脏的人。想要保持“领袖正白”，是需要生命的定力和自制力的，是有道義的坚守生命良知的。而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当得起领袖。

第一次用“领袖”对人称谓，是司马昭对魏舒说的。《晋书·魏舒传》说，魏舒为国家鞠躬尽瘁，深受文帝器重，文帝每次朝会后，目送之曰：“魏舒堂堂，人之领袖也。”就是说，魏舒仪表庄严大方，有气魄。假如别人为“衣服”，他则是“领子”和“袖子”，可以为人之表率。魏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史书中这样描述：姿望秀伟，迟钝质朴。不修常人之节，不为皎历之事，每欲容才长物，终不显人之短。可见他为人不一般了！有这么几件小事可以看出他的品性。魏舒四十多岁时，郡中访察孝廉，宗族认为魏舒没有学业，劝他别去赴试，可以此表明高洁。魏舒说：“如果赴试而考不中，那责任在我，怎么能以不赴试，窃取高洁的虚名来作为自己的荣耀呢？”于是自学功课，一百天研习一部经书，因而成功通过答策。后来，他做了钟毓的长史。钟毓经常和部下射箭，魏舒只是常为他谋划从未参加。后来人数不足，钟毓让魏舒凑数。没想到魏舒的射姿典雅，发无不中，无人能与他相比。魏舒后来做了相国参军，同样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没人看出魏舒的才能，等到关系国家发展大事，众人没作出决断时，魏舒慢慢筹划，他的意见往往超出众议。

这两件事足以看出魏舒的才能，但有才能的魏舒不是恃才傲物，而是谦虚低调。就这样，他因为德才兼备，一直升职，等做宜阳、荥阳两郡的太守和冀州刺史时，也一直以“简明仁爱、清廉朴素”著称，很得百姓的爱戴。魏舒做到司徒位置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俸禄以及得到的赏赐都分送给亲属，家中没有一点多余的财物。当时有一个陈留人，叫周震，应该很有才能，所以几次被官府征召。但奇怪的是，聘书一下达，征辟他的官员都死去，所以，大家给周震一个外号叫“杀公掾”，没有人再敢辟用他。但轮到魏舒时，他也任用他，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所以，人们都感慨魏舒通达知命，是配得上“领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