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澄(1926年11月~2019年12月14日),江苏江阴山观人,曾任全国文联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人大代表、政协常委,江苏省剧协副主席,江苏省锡剧研究会副会长,江苏省锡剧团副团长等职。有“锡剧皇后”之美称,代表剧目为《罗汉钱》、《庵堂认母》、《拔兰花》等至今广为流传,令锡剧爱好者百看不厌。
江阴山观金童桥边,有一个叫姚家埭的小村落。1926年11月26日,姚澄在那里出生了。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此时的姚家祖孙三代一家七口,守着见底的米缸,整日想着的是如何让这一大家子人吃饱肚子。迫于生计,也是为了让姚澄能有更好的出路,江阴锡剧颇有名气的父亲姚根宝毅然决定,将11岁的姚澄送去戏班拜师学艺。就这样,年幼的姚澄操着一口乡音,跟在父亲后面,前往先生顾嘉生所在的顾家班。
那时候唱草台班的女子被称为“滩簧婆”,不仅收入底,而且社会地位不高,起初姚澄并不想学戏,她求奶奶说情,希望父亲能让自己留在家中,奶奶却含泪说出门学戏总好过饿死家中。就这样,姚澄踏上了艰难曲折的从艺之路。
头一回登台演出,望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小小的姚澄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上台平时信手拈来的台词竟然吓得全忘光了。但天资过人,聪颖好学的姚澄,很快就成为了“顾家班”班主最为器重的“小丫头”。《昭君出塞》这场戏由姚澄担纲主演,年少的姚澄迎来了她从艺生涯中一次重要的机会。14岁的姚澄在戏班子里站稳了脚跟。她开始主攻花旦和青衣,她的念白和唱腔都深受观众喜爱,在苏南演出,经常一票难求。之后,姚澄在《玉蜻蜓》《劈山救母》等戏中扮演重要角色,逐步巩固了正场花旦的位置,她的表演也日趋娴熟,自成一派。姚澄说,“那时候连台不歇, 一直演一直演,我在太仓上海那里,演得很红很红”。
从小离家闯荡江湖,骨子里是江阴人不服输的性格。新中国成立以后,姚澄迎来了演艺生涯的又一个巅峰,1949年,她加入苏南文工团,当时半文盲的姚澄,为了看懂和理解剧本,起早贪黑,用三个月的时间摘掉了半文盲的帽子。
1953年姚澄被选入省锡剧团,在剧目《梁祝》中饰演祝英台,并在非吴语区的南京首次登台演出,大受观众好评,更是打下了锡剧在非吴语区立足的根基。
姚澄被称为“锡剧皇后”是在1954年上海举行的华东地区首届戏曲观摩会上,她坚持要演并不被人看好的现代戏《走上新路》,此时读过诸多名著的姚澄,对戏曲有了新的理解,她要第一个“吃螃蟹”,对现代戏进行改革。
1958年,全国上下进入大跃进时期,剧团的演出任务也随着大跃进,不断增加,姚澄开始频繁的演出。江苏省锡剧团经常每周演出八场,当时由姚澄饰演女主角的古装大戏《玉蜻蜓》,一演就是三个多小时。积劳成疾的姚澄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了。32岁的姚澄遭遇了从艺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危机。
尽管当时连医生都劝她改行,可凭着对那方舞台的满腔热爱,执拗的姚澄决定要和老天赌一把。经友人介绍,姚澄找到了上海声乐研究所的凌俊卿教授。通过测试,凌教授判断,姚澄的病情并不严重,只要改正发声方法,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凌教授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帮姚澄打开了科学发声的新世界。继识字、练功后,姚澄再一次将自己清零,从头学起,练习发声。
当时有人笑她,30多岁了还从头再来。可为戏痴狂的姚澄不管不顾,一练就是4年。
这一番坚持,让姚澄迎来了事业的又一次高峰。在苦练演唱技法的这段日子里,姚澄的代表作之一《红色的种子》应运而生。姚澄的名字,就像这颗红色的种子一样,撒落到了千家万户。
姚澄演绎的《拔兰花》,后来更是成为了江苏省戏剧学校锡剧班连续多年的教材。
1953年,就在姚澄的锡剧事业进入巅峰之时,她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这就是后来成为她丈夫的剧作家——叶至诚。叶至诚出身文化世家,他的父亲就是时任中国教育部副部长的叶圣陶。尽管两人文化背景相差甚远,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们走到一起。
婚后,叶至诚不仅在生活上对姚澄无微不至,更成为她的良师益友,在姚澄的锡剧事业上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丈夫叶至诚的引领下,姚澄开始博览群书,古今中外无不涉猎,这使她对剧中的人物及背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就这样,文学的积累潜移默化地作用于姚澄的表演,增添了文采,涤荡了匠气,使她在舞台上塑造的每一个人物都更具厚重感。
有了文学积淀,姚澄的戏路越来越宽,不仅塑造了很多优秀的女性角色,还成功扮演了《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以及《双珠凤》中的男主角文必正。
姚澄凭借《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一角,获得江苏省首届戏曲会演一等奖。此剧一度风靡全国,京沪票友观众翘首以盼。
华东各大剧种之首的锡剧,是接待外宾的迎宾戏。1960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和副总理陈毅陪同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来到南京就曾一同观看了由姚澄主演的《红楼梦》。在演出后,姚澄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
而后,姚澄的演艺事业一飞冲天,她主演的《庵堂认母》、《双珠凤》,更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搬上了大银幕。
1957年,《庵堂认母》全国发行,电影里姚澄和谭君卿扮演的王志贞母子剧照上了《大众电影》1月刊的封面。这是锡剧演员第一次登上了《大众电影》的封面。
经过数十年如一日地不断探索、反复锤炼,姚澄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大胆创新,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唱腔特点和舞台风格,自成一派。
姚澄的甜糯清新和王兰英的高亢委婉,沈佩华的纤巧婉约,梅兰珍的华丽多彩,形成了风格迥异的锡剧“四大名旦”,共同推动锡剧女腔走向个性化、多元化、成熟化的新时期。
就在姚澄的锡剧演艺事业到达巅峰之时,她开始考虑锡剧艺术的传承与未来。慢慢地,她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培养锡剧新秀上来。
江苏省戏剧学校、江苏省锡剧团、上海市锡剧团、常州市锡剧团……只要是学生排戏,姚澄都会排除一切困难到现场进行指导。
自幼便离开家乡的姚澄,对于家乡江阴的这方水土和这声乡音却始终难以割舍。每逢江阴有锡剧演出,姚澄都会推掉其他的演出、竭尽所能地参与和推广。
1980年,姚澄在江阴市锡剧团创排的大型古装锡剧《天要落雨娘要嫁》剧中担任吴氏一角,在江阴连演一个月,场场爆满,受到了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
超过半个世纪的舞台生涯中,姚澄留下了许多深入人心的艺术形象和脍炙人口的精彩唱段。她的作品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她独一无二的表演风格,和坚韧的艺术精神,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锡剧人。
在丝竹锣鼓的世界里,姚澄早已不是自己,她是作品里演绎的每一个人物,在时光交错中与他们神形交融,相惜相知。她低吟浅唱、顾盼生辉,用锡剧的语言,在举手投足之中传达出令人动容的情感。光阴荏苒,一代名角如今已离开我们,但她的声韵唱腔回荡在锡剧那方舞台上将永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