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故乡

     冒着零下6度的严寒，护送姐姐踏上金坛至长沙的高铁车厢。
    目睹着飞驰的列车，我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随着这长长的铁轨奔驰……

     
      想起几十年前我第一次惜别家乡外出求学、寻梦的情景。
      母亲护送我远行。我们到水北乘坐轮船到常州。临行前那一晚上，住在水北一家小旅店，我和母亲睡一张床，一人睡一头。母亲一会摸摸我的脚，一会帮我盖盖被子，一会又叮嘱我几句。半夜中，听到母亲轻轻地啜泣声，我也亦是通宵未眠。那种对母亲的不舍，对家人和家乡的不舍之情一股脑儿涌上心头。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母亲都不敢正视对方红肿的眼睛…

      那一别，天涯孤旅。一次次求学、一次次寻梦、一次次跋涉、迁徙、辗转……尝遍艰辛。虽然从事的工作单位是中学、大学、电视台，同样有压力，生活的节奏也很紧张。

      几十年中，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在与家人、故乡的离别中煎熬度过。尤其母亲生前，我每次回来探亲，家中如同过节般欢欣喜庆，母亲提前半月就为我准备好各种我爱吃的食物。可到返回单位的时间逼近时，总看到母亲背着我悄悄抹去泪痕……当我走出家门那一刻，母亲强装坚强不看我，不说话，我亦是不看母亲不说话，但离别的泪水早已打湿我的衣襟。没等我走出家门多远，再也无法控制的母亲便会放声大哭……至今想起仍在我的心头刺痛！那就是母爱！十指连心的骨肉之情……
      几经辗转迁徙，跨越几个省份几座城市，远行的小舟终究返回故乡龙城这片温情的港湾。可惜，那最疼爱我，我最敬重的伟大的母亲却不在了……

      姐姐一家，是三十几年前跟随姐夫王工去了湖南长沙定居。姐夫是长沙人，曾在北京研究院、常州冶炼厂、金坛钢铁厂技术科工作。后被长沙一个单位以人才引进，才回到长沙。
      前些年，姐姐一家探亲，都是姐夫王工陪同。自从10年前王工走后，姐姐返回家乡探亲基本都是我去接的。

       这一次，早在2023年秋天，姐姐全家就沸腾雀跃了。家乡金坛“两高”的到来，高铁的开通和河海大学的入驻，同样激荡着姐姐一家的心。外甥早早就在朋友圈和家族群晒出了证明他是金坛人的“佐证”材料——他曾在金坛人民医院出生的出生证。记得每次回家乡他都带着的。外甥为他是金坛人深感自豪，故乡永远在他们心中！
    9月30日趁着国庆、中秋放假，外甥一脚油门，携带全家，夜里两点出发，10个小时的车程，第二天中午12点左右踏上了朝思暮想的故土常州金坛。外甥未曾卸下路途的疲劳，就兴冲冲打卡长荡湖水街，品尝家乡的特色美食……

      转瞬，姐姐已在家乡呆了3个月。
      我深知，姐姐虽然生活在长沙大城市，有十分优越的生活环境和丰厚的物质条件，但她的精神世界仿佛缺少些什么。回到生她养她的故乡，亲情、友情、同学情，包括这方泥土的芳香，都会给姐姐带来无限的回味和满足感。


      记得2014年元月，是姐姐精神上最难度过的时段。王工突然走了，这是对姐姐的沉痛打击。恰恰我那时工作特别繁忙。当日，我就放下肩头的摄像机，和小哥、侄子等匆匆前往，处理完事情后又随即带着姐姐乘飞机回到了家乡。看到姐姐悲观、痛苦，甚至都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心急如焚。为了能使姐姐尽快走出那份悲痛和忧伤，我除了给她做了大量的思想开导工作和精神安抚，除了家中亲人的关爱呵护，她的高中同学们都给予了极大的抚慰。姐姐在阔别几十年的同窗好友的欢聚氛围中，自然而然地舒缓精神情绪。那一次，姐姐在家乡住了4个多月。
       一晃10年。这10年中，同学们走进了姐姐的生活。她在同学群这个大家庭中，感受温暖。她们这一届同学凝聚力很强，宛如兄弟姊妹。每年聚会搞活动，班长和经济收入较高的同学都主动积极多出资金，迄今已延续了二三十年，是一个团结友好，积极向上的温馨班集体。

       这次姐姐回来，咸班长、笪会长等等早就计划安排了许多场丰富多彩的聚会活动：到茅山、花谷奇缘、盐湖城等等旅游观光，唱跳红色歌舞，尽享家乡的美景美食。 3个月，似乎姐姐没有空闲一天，每天都安排得十分丰富。
       我也则是放下手头的文字整理工作，陪同姐姐走亲访友。家人则经常邀请姐姐到家中小聚，让她享受这份亲情。小哥嫂等更是风雨无阻地赶来陪她，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让姐姐在家乡的日子开心快乐，一切都是情真真意切切。

      我想， 姐姐这次回来，是专门收获亲情、友情、同学情。收获家乡那份炽热的暖阳的……

      拽回放飞的思绪，回到温馨的小屋。推开姐姐曾住的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心中不是滋味……
      耳旁响起姐姐临别时的声音：我会争取每年回家乡一趟，即使以后到80岁了，也会让儿子陪护回来，哪怕小住十天八天……

      哦，姐姐！
      无论到天老，到地荒，故乡不会忘……

作者顾锁英：又名，顾凡。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国家级高级摄影师、《中国作家在线》驻站、签约作家。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摄影、美术、文学作品近万余幅（篇），并多次荣获全国摄影、美术、文学大赛大展各类各级一、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