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让我对他的敬意,多一千倍,多一万倍。在生命走向终点的前夜,当他已经决定用鲜血捍卫信仰的时候,他决定坦诚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和迷茫,因为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首先是一个人,一个复杂的人。
6月18日清晨,他换上了洗净的对襟黑褂和白裤,那是爱人杨之华为他缝制的,出发来到长汀中山公园,信步行至八角亭前,见四碟荤菜,一壶浊酒,明白这是断头饭。他喝了点酒,忽然说:“人之公余,为小快乐;夜间安眠,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
一个真实的人。
作为领袖,人们希望他内外都是彻底的鲜红,而他却固执地说:不,我是一个多重色彩的人。在一般人是把人生投入革命,在他是把革命投入人生,革命是他人生实验的一部分。当我们只看他的事业,看他从容赴死时,他是一座平原的高山,令人崇敬;当我们再看他对自己的解剖时,他更是一座下临深谷的高峰,风鸣林吼,奇绝险峻,给人更多的思考。他是一个内心既纵横交错,又坦荡如一张白纸的人。
-﹣梁衡,《觅渡觅渡觅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