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天天回回讲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 人贱自贱 中国学国文卷红学册

《红楼梦》天天回回讲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

人贱自贱

中国学国文卷红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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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

本回，可悲可恨的赵姨娘和贾环母子，分别使出手段，反击宝玉和凤姐这对“叔（小叔子）嫂”。

贾环虽人憎鬼厌，被众人踩成狗屎，但所谓人各有缘，王夫人丫环彩霞，却偏喜欢他而不是万人迷宝玉。这天宝玉撩拨彩霞，彩霞明确拒绝而看向贾环。贾环本就嫉妒宝玉，这下忍无可忍，将油汪汪的烛台向宝玉推去，烫了宝玉一脸泡。兄弟相煎太急，多么熟悉的戏码。贾环毕竟是小孩，王夫人和凤姐就将所有怒火烧到赵姨娘头上。赵姨娘素日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如今贾环又生了事，只能吞声承受谩骂，还要去替宝玉收拾。这口恶气，如何吞得下？

于是，马道婆出现了。马道婆是个巫婆，素以招鬼驱鬼的手段敛财，探得赵姨娘心事，立马上手段，替赵姨娘施法招鬼“扎小人”，下诅咒，得了一堆银子，还逼赵姨娘打了五百两银子的欠条。马道婆收了一堆银子和五百两欠条，便向裤腰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并两个小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教她把宝玉和凤姐的年庚八字写在两个纸人身上，每个纸人配五个鬼，分别掖在宝玉和凤姐的床上。赵姨娘照办，马道婆在家念咒，欲置宝玉凤姐于死地。

以“扎小人”为代表的巫蛊之术，现在看来当然是迷信，但在古代，无论史书记载还是文学描写，都言之凿凿，屡屡奏效。实际上，巫蛊文化是传统文化的重要一支，在两千多年的父子相残、兄弟相煎、后宫相争、仇人相斗中，巫蛊的阴影一直都在。汉武帝时的巫蛊案，文化人几乎人尽皆知，因江充借巫蛊诬陷，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被逼自杀。就在曹老师的时代，康熙长子允礽也因巫蛊被废。大概做皇帝的，不怕任何人，就怕鬼，只要怀疑有人利用鬼对己不利，必须铲除。

马道婆和赵姨娘的巫术果然奏效，宝玉和凤姐中邪发病，医巫束手，两具棺椁都备好了。意料之中的，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又出现了，解释了通灵宝玉下凡历劫的宿命，开出了以佛胜魔的药方。药不外求，本性即佛——就用那块通灵宝玉治好了宝玉和凤姐。

赵姨娘母子为什么如此令人憎恶？大概可用一句话解释：人之贱我，我亦自贱。贾环，也是贾政的儿子，只不过是庶生，就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轻贱。他奶奶贾母，带头不喜欢他，而且多次公开表示出来，莫非因为不喜欢儿子贾政娶的妾？他父亲贾政，直接嫌弃他长得猥琐，如果说骂宝玉还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那对贾环就完全冷漠无视。他亲姐姐贾探春，对这个亲弟弟也从没过半句怜爱。至于王夫人和凤姐这对姑侄就更不用说了，恨这个小孩入骨。唯一向着他的人就是母亲，可他母亲因为遭受了比他更严重的轻贱而心理扭曲，灌输给儿子的只有恨。

赵姨娘则更可悲可恨，如果说曹老师写贾环还带着一些同情，那写赵姨娘就连这点同情都没有了，只剩下鄙视和鞭挞。赵姨娘和贾政生了一儿一女，表面上是主子，实际连奴才都不如。主子们轻贱她，奴才也没人瞧得起她。袭人、金钏、鸳鸯、平儿等大奴才，更把她当小奴才。贾母、王夫人、凤姐这几个当权派女人，随时随地可当任何人的面，骂她，教训她，作践她。连她的亲生女儿探春，也从没对她表示尊重。于是，这个主子阶层的奴才，这个备受凌辱不如奴才的主子，带着唯一听命于她的人——年幼的儿子，伺机反击，以卵击石。

人的尊严，本来应该来自自身，即“自尊”，但这说的是人权平等的社会。在没有平等人权的等级社会，人的尊严，很大程度上来自“他尊”，即来自等级的高贵，而等级低贱，只会摧毁人的自尊。大家都尊重你，甚至奉承你，你的自尊当然爆棚；大家都不尊重你，甚至轻贱你，你的自尊扛不过三年就只剩猥琐了。为什么古代的朝廷命官“贵气逼人”、“不怒自威”？原因就在这。气质高低，来自地位的高低。

人之贱我，我亦自贱。我们反对赵姨娘母子那种自贱和恶毒报复，同时，我们也当努力创造一个不因身份地位而受人轻贱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