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五）

爷爷自尊心很强、很硬气，不提过往不幢憬未来，没有目标没有追求，不信神不信邪。我有一个姨奶奶，是奶奶的亲姐姐，姐妹俩关系很好。姨奶奶家经济条件很好，当时划定的成份是工商地主，家中有作坊、有田地、有房产、有长工伙计。她宽厚善良，对穷苦人体恤同情，常瞒着公婆丈夫暗中救济他人。因此解放后政府及翻身的穷人没有为难过她。她对妹妹一家很关照，一直暗中帮助接济。姨奶奶家宝贝女儿自小身体不好，算命先生说大小姐只能活到18岁，要平安长大，得通过借寿形式保命。即要有人愿意把自己有限的寿命借给她，减少自己在世时间，增加她的寿命。谁能把自己阳寿借人呢，听听就发怵，这不意味着自己折寿吗？爷爷知恩图报敬重姨姐，毫无顾虑通过仪式借了10年阳寿给外甥女。听了这事我内心多了一分对爷爷的另眼相看，又多了一层看不懂的迷雾。能说他情感世界荒漠吗？他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有担当的硬汉。

爷爷也不知是不是与谁在睹气，或者不想麻烦任何人，包括单位。也许就是他的个性使然，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嫉恶如仇、苏世独立。也许与他不幸的童年有关。自从奶奶去世后，为了照顾我们，他从单位提前内退了。从此后几十年间他再也没去过单位一次，养老金也是同单位的邻居帮助领取后转交给他的。他也从来不看病，在我记忆中他一辈子没看过医生，没吃一粒药片，更不用说使用其它医疗设施了。直至去世，他从来不享受他的医保统筹福利待遇，不占用有限的医疗资源，不给别人带来任何麻烦。不知他到底硬气什么？他从来不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他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永远高高在上，让我们仰望，让我们畏惧。直到他去世他们单位的劳资人员都不认识，也不知他是如何的一个人。人们早已淡忘了我，世界也忘记了他。他与外界没有交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没有好友，亲戚也只有奶奶这边的。

我妈妈是童养媳，自小就送到了爷爷家。我问妈妈他这么凶你是否害怕，他打你吗？我妈妈说他虽然严厉，但从来没有打骂过她。相反父亲遭到他的打骂体罚，因为男孩子调皮捣蛋。他以妈妈为榜样教训激励父亲，说她还小却比你懂事多了。父亲不服气嫉妒，背后说我妈是马屁精讨好他。父亲字写得很好，也是得益爷爷教育，逼着他自小练习，甚至点香跪搓板让他长记心。父亲也和我们一样直至成年一直惧怕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