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锺勋[1]题郑鄤《遯斋险韵诗》】断句与今译:
原文:
峚阳子行比古人,才妙天下,特立间气,罕有其俪。丙丁之际,天忍其性而与之闲。逆璫罗织,指为党魁钩蹴之,举趾扬声皆有侦记。旧交仅可一二慰存,峚阳拥一衾,趺坐相对。时命不识字童子点韵,中险字,刻成五言。韵字连接,了无义理伦次,强就为之,多不能成。灯前花下,往往呻吟竟日。久之,余乃悟峚阳以此代禁语也。初犹杂别诗,自《黄芝歌》出,同事友人函贽都中,璫逻益急,传闻汹汹。自后悉戒诸文字,独偶续险韵诗耳。夫以意就韵而无不畅其意,此非胸有八窗、笔走万斛者不能。若其诗,如骚、如偈、如洞章、如步虚之歌,读之令人神意俱远。盖峚阳拔俗绝尘,一往孤诣,所谓“自是君身有仙骨”,故非独以忧患人道也。锺勋题。
今译:
峚阳子的言行学习古人,文才天下称妙,特立独行的性格,很少有人可比。丙寅丁卯两年(明天启六年到七年,公元1626-1627)期间,老天考验他,让他身处闲暇。恶逆的阉党罗织罪名,指认他为(东林)党魁,跟踪他,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侦查记录。
所以旧交只有很少可去看望慰问他。见面时峚阳身披一条被子,盘腿坐着面对来客。他不时叫不识字的童子指点韵书上的字,点到险韵,他即刻吟成五言诗。韵字连接,既无义理,也无顺序。(如果)勉强凑合着写,多不能成诗。他在灯前和花下,往往整天低声吟诵。时间久了,我才领悟到峚阳是用它来代替被禁止说出的话。
起初他还夹杂着写别的诗。自从写出《黄芝歌》,同事和友人的信函把这首诗传到京都,逆珰对他的监视便更紧密,(逮捕他的)传闻来势汹汹。从此以后他就戒了笔墨文字,仅仅偶尔续写险韵诗。要让意思符合音韵,而又能畅述自己的思想,无“胸有八窗、笔走万斛”功夫之人,是做不到的。
峚阳的诗,像离骚,像偈言,像道教的经书和唱礼赞的歌,读了它,使人精神超然、思想深远。峚阳超凡脱俗、与世隔绝,一向具有独特的修养,可称“自是君身有仙骨”,所以不能仅仅把他看作处于忧患中的人啊!
锺勋题。
注[1]:韩锺勋,字不挟,武进人,明崇祯四年进士,任湘潭县令,死于任所。此文见于《峚阳草堂诗集》卷七《遯斋险韵诗》卷首,标题为本人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