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百年历程,不负韶华
(本文作者/李建2021-04-29 发表于智慧昆山)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掀开了中国历史的新篇章。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披荆斩棘,奋力开拓,建立了社会主义新中国,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上阔步前进,谱写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顽强奋进的壮丽史诗。
去年6月下旬,我在江苏省作协网站上看到了一则有关于“江苏产业工人时代风貌”主题创作实践活动网上报名的通知。一看报名时间,第二天就要截止了,就在我犹豫着自己够不够格,能不能报名的时候,突然看到通知中参观企业名单里有常州“中车戚墅堰机车有限公司”这个熟悉的名字。
这家江南大运河边有着百年历史的大型老牌国企,却与我这个苏北人有着不解之缘。
中车戚墅堰机车有限公司已经有120多年的历史了,创建于1898年,是中国铁路客货运输主型内燃机车研发制造基地、中国铁路六次大提速的动力先驱,现隶属于国资委下属的中国南车股份有限公司。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常讲起解放前就在常州戚墅堰工作的外曾祖父的故事。那大约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外曾祖父和他的三个哥哥一同到大上海闯荡,那时的江苏民间还没有打工这个说法。外曾祖父人比较老实,到了大上海之后,就去了上海一家工厂里当工人,而他的三个哥哥为了实现挣大钱,扬名立万的野心,就加入了上海的黑帮组织,当了打手。过年回家时,外曾祖父的三个哥哥挣了满满一皮箱子的大洋,而外曾祖父的口袋只有十几块可怜兮兮的“袁大头”。
哥哥们见状嘲笑外曾祖父胆小怕事,并开导他乱世出英雄,在黑帮做事,一样也可以出人头地,发家致富。而外曾祖父却始终不为金钱所动,过完年回到上海,依旧在工厂里老老实实地工作。而就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外曾祖父的哥哥们因为上海滩黑道上的利益争夺战,全部被杀。不仅如此,远在千里之外苏北老家的妻儿也被仇家一夜灭门,他们用命换来的大洋盖的新房,也被仇家付之一炬。
母亲说,那天夜里,一群操着外地口音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闯进了村里,打听到外曾祖父三个哥哥家的住址后,便杀了过去,一阵刀光血影之后,村庄里火光冲天。而外曾祖父因为一直在工厂里工作,与黑道无半点瓜葛,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
外曾祖父当年工作过的工厂,就是中车戚墅堰机车有限公司的前身——戚墅堰机厂,它也是常州第一个大型近代化工厂。外曾祖父退休后,因为我外公在解放战争中负过重伤,便到戚墅堰机厂接了班,当上了新中国第一批产业工人,也是我们老家农村唯一一名在外地工作的“工人老大哥”。
解放前,苏南苏北经济条件,生活水平差距都很大,在戚墅堰已经立足的外曾祖父曾经想过把一家人都搬到戚墅堰来定居,但外曾祖母不忍离开故土,更不忍离开父母和乡邻。就这样,一家人分居两地,隔着长江度过了半个世纪……
小时候,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外曾祖父的哥哥们生前不是在上海混黑社会吗?外曾祖父为何在常州戚墅堰工作?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外曾祖父是为了躲避上海黑帮的纠缠才到的常州戚墅堰。因为这次主题创作实践活动要写稿子,我特地去网上查了一下资料,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在1936年,上海吴淞机厂为了防止日寇破坏,便赶在日本侵华前整体搬迁至了戚墅堰,所以外曾祖父也就跟着工厂来到了戚墅堰工作。
转眼到了1980年,因为我的三舅人太老实,外公怕他在老家农村被两个哥哥欺负,便提前退休,让三舅到常州戚墅堰接了班。外公退休后回到泗阳老家,又当起了农民,与同村其他农民不同的是,外公因为当过解放军和工人,是一名老党员,所以平时不管农活有多忙,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那时,我的父母在徐州贾汪煤矿工作,我们一家人也都住在煤矿家属大院里。老家乡下农忙结束时,也正是我们小孩儿放暑假的日子。每年夏天,外公都会乘车到离老家数百里之外的徐州贾汪看望我们,跟我们讲过去战斗的故事和在戚墅堰工作时的经历。
外公在跟我们讲故事的时候,母亲则在一旁非常骄傲地告诉我们,外公是一名共产党员,在常州戚墅堰工作时,是造火车头的,而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所以,我们从小就为有一位当过解放军和在常州戚墅堰当过工人的外公感到骄傲,内心更是对能干的外公充满了景仰之情。
外公在戚墅堰机车车辆厂工作了近30年,每次提到戚墅堰,他都是满脸的自豪。退休后,他也是老家农村里唯一拿退休工资的农民。而在戚墅堰接他班的三舅,也有着一份在当时令农村人羡慕的正式工工资。也正因为三舅接了班,后来的十几年里,他一直担负着接济留在农村里的两个哥哥,时不时地汇钱给他们贴补家用。
至今我还记得年幼时外公经常教我常州话:困高(睡觉)、揩面(洗脸)、汏衣裳(洗衣服)等等,这些都是吴语方言,与我们苏北的江淮方言、徐州的北方方言截然不同。当时我很奇怪,衣服有啥过错,为啥要汏(打)它们?当我来到苏州工作后,才明白汏(打)衣裳就是洗衣服的意思,不是要真的打它们。
我们江苏是制造业大省,也是产业工人大省,江苏广大产业工人勇立时代潮头,创新创业创造,爱岗敬业奉献,为全省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所以,当我在网上看到省作协创作实践活动的通知后,就想起了我外公和他的父亲,我想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看当年他们奋斗过近半个世纪的地方,看一看他们口中说的小上海戚墅堰究竟是什么模样。
于是,我当晚就按照省作协通知要求填写发送了活动报名表,没想到第三天就接到了省作协联络部潘剑老师打来的电话,通知我入选了,将参加这次由江苏省作家协会和江苏省总工会组织的无锡、常州等地重点企业关于“江苏产业工人时代风貌”主题创作实践活动。
6月30日一大早,我就踏上了前往无锡的高铁,而这列高铁,就是中车制造。在无锡的两天时间里,我和来自江苏各地的22名作家一起,非常荣幸地参观了无锡市红豆集团、江阴兴澄特种钢铁有限公司、SK海力士半导体(中国)有限公司。采访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了许多感人,催人奋进的人和事,有红豆集团CEO周海江祖孙三代人的,有普通一线工人的,还有中层干部的,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的成长故事,听了之后,都令我深受启发。
在这些工人和干部当中,有许多人是我的苏北老乡,有宿迁的,泗阳的,还有泗洪的。如今他们都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在无锡成家立业,过上了富足的小康生活。不用再像80多年前的苏北老乡,铤而走险闯荡上海滩,最后魂断他乡了。
我从小在徐州贾汪煤矿长大,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老家工厂里,所以我对早期工人工作环境和生产设备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最近20年,我都在从事文字工作,离工厂越来越远。
这次走进这些大企业,我被深深地震撼了,高度的机械自动化,许多过去靠人工才能完成的作业,如今都是数控机床和机器人,偌大的生产车间里,也看不到几个工人,生产流水线却一刻不停。不仅工作环境比以前整洁了,机台的安全系数也比以前提高很多。
实践活动的第3天,我们离开无锡前往常州的三家企业进行采访。我的内心是激动万分的,因为终于来到外公一家三代人奋斗过的热土了。但也正是此时,我才发现行程上的中车戚墅堰机车有限公司的全称是中车戚墅堰机车车辆工艺研究所有限公司,而这个研究所并非是我外公一家三代人工作过的戚墅堰老厂。
虽然稍微有些失望,但却丝毫没有影响我参观的热情,听中车戚墅堰所的领导介绍说,中车戚墅堰所是中国高铁零部件研制与生产基地,主要从事轨道交通装备新材料、新工艺、新装备、新技术的研究开发及其科技成果的产业化。他们研发的“高铁列车高可靠性齿轮传动系统”获得第四届中国工业大奖,研制生产的齿轮传动系统、基础制动系统、车钩缓冲装置等产品都是确保高铁列车持续安全、高效运营的关键装备。而这些装备,可以说与我们现代人出行息息相关。
在中车戚墅堰所刘云清劳模创新工作室(技能大师工作室)内,我不仅看到了他获得的金灿灿的五一劳模奖章和各种科研成果,还在工作室介绍图片中,看到了他初到戚墅堰时青涩的模样。我想,我外公和外曾祖父,当年刚踏上戚墅堰这片热土时,肯定与照片上的刘云清一样年轻。
第4天在常州的早上,等大巴车的间隙,我与三位作家老师沿着宾馆旁的小道散步。当走到一片开阔的水塘时,一位作家老师说这里景色非常不错,便请在前面散步的一对父女帮我们拍张合影。
老爷子对他女儿说,你帮他们多拍几张,拍完之后再给他们看一下满意不满意。老人家看起来精神矍铄,边说话,还边在一旁不停地做伸展运动。拍完照,我们和老人父女攀谈起来,老人女儿骄傲地说她父亲今年已经91岁高龄了,名叫宋才飞,是中国铸造界主要创始人,在网上搜她父亲的名字就能看到老人家写过的许多论文和各种著作。
这时,大巴车来了,我们赶紧和老人父女告别,跑过去上车。在车上,我果然在手机上搜索到了老人家的履历和论文。一位同行的作家老师感叹着说道,这才是大国工匠啊!我说,是啊!他们老一代人是我们国家制造业的脊梁。
巧的是,老人家与我外公同龄,而如今,我外公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慈祥和蔼的外公……
在大巴车上,我在朋友圈里发了宋才飞老人家在百度上的资料和我与他的合影。一位网友将信将疑,问我怎么知道老人家名字的,请人拍照,还要问别人名字?我答复说,是他女儿告诉我们她父亲名字的,老人家的成就值得她女儿用一生来骄傲。我们所有的产业工人都应得到人们的尊重,他们的劳动价值更应得到社会的充分认可。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对我们兄弟姊妹说,你们的外公在常州戚墅堰时是造火车头的。这与宋才飞老人家的女儿骄傲地说出她父亲的名字与光辉事迹,何其相似啊!
通过这些天的参观,我感觉新时代的产业工人与老一代工人相比是幸福的,不管是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都要比过去老一辈人富足许多,比如中车戚墅堰所偌大的生产车间里,有的车间也安装了冷气。
虽然我没能看到类似于外公和外曾祖父那时的工作场景,但设身处地的为工人师傅们想想,我也不希望如今的工人师傅们还在重复那时的工作环境和工艺。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生产力在不断地提高,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时代产业工人和中华大地上众多的工厂造就了祖国今天的繁荣富强。
在中车戚墅堰所里,我戴上了参观用的安全帽,坐在电脑桌前,佯装了一回工程师,同行的作家老师帮我拍了照片,或许模样像极了我当年的外公。
采访活动结束后,我们即将离开常州。在常州高铁站前,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两句古诗词,苏轼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是啊!古人说得没错,人生是短暂的,每个人都是匆匆过客。但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我们要把这有限的光阴,都投入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浩大工程当中去,当一名脚踏实地,勤勤恳恳的工人,发挥自己的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