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盦讲舍师生合影”背后的故事

“苍盦讲舍师生合影”背后的故事

                        甘  草

2017年6月初，我收到常州钱氏中医儿科第十二代钱大宇给我的墨宝，是其叔父钱今阳手抄的秦伯未·题苍盦讲学图(图1)。全文如下：

乡居二载，孤陋寡闻，今阳吾兄邮示苍盦讲学图索题，即寄《壶中天》调，漫成一阕，不胜俯仰今昔之感。已丑（1949）六月望，谦斋居士秦伯未倚声并记。

手栽红杏，看春来，一片花开如雪。况又盈墙桃与李，掩映苍盦清绝。德不因年，道宁在位，争效程门立。负才颉颃，仲阳家学能说。  愧我风气先开，江村充隐，空剩嶙峋骨。知己无多尘事闹。此意间谁怜惜?董氏横经，侯生载酒，犹记身经历。壶中天地，青蓝誉满今昔。

时隔6年，我在今年2月发现了常州藏友杨新文在朋友圈发的苍盦讲学图（图2），常州籍教育家、哲学家，佛学家、养生家蒋维乔（1873~1958）题签“民国三十三年（1944）元旦苍盦讲舍师生合影 今阳姻兄属题”。我向钱大宇医生请教钱今阳与蒋维乔的关系？蒋维乔应是钱的长辈，称其为姻兄，乃是尊称,是谦逊之意。

照片虽然有些泛黄，但抬头的题字工整醒目，人物清晰可辨，真使我喜出望外，弥补了有文无照的遗憾。这张照片钱今阳正襟危坐于前排正中，前排学生6人，中排学生8人，后排学生5人，学生共计19人，钱今阳右侧的学生叫高鉴如，是当时《中国女医》杂志和苍盦医舍教材的编辑之一。

钱今阳(1915~1989)，名鸿年，号苍盦，沪上钱氏儿科的代表人物。他自幼随其父钱同增及叔父钱同高学医，年少志宏，孜孜不倦，幼承庭训，长继祖业。20岁即悬壶于乡里。擅长儿内、妇科。尤善诊治哮喘、肝病、结石病、调理脾胃等。早在20世纪30年代先后与医界前辈创立武进国医学会,历任第一、二、三、四届常务理事兼总务组主任和文书、宣传等工作。曾创办武进国医讲习所(后更名“武进国医专科学校”)。曾任中央国医馆名誉理事、中央国医馆推行处主任兼编审委员、中央国医馆江苏分馆副馆长、武进国医学会理事等职，1937年创办常州最早的中医杂志《国医素》。

1947年3月,南京教育部再次训令上海市教育局，勒令各校“着即停办”。沪埠医药两界群情激愤，3所学校联合上海各医药团体联袂晋京请愿。请愿代表有钱今阳和朱鹤皋、丁济万、朱小南、沈仲理、丁济民、陈楚湘等人。他们在请愿书中提出3条要求：(1)请政府创办国立中医学院；(2)原有中医学校维持原状；(3)上海中医药界拟筹款设立一所新的中医学校，请予批准备案。南京政府假意敷衍，没给予任何肯定性答复，代表们只得空手而归。

钱今阳1938年春抵沪后，担任新中国医学院、上海中国医学院教授，讲授《儿科学》《内经》《方剂学》。讲解详明，循循善诱，虽遇感冒，仍力疾授课。其诲人也，精神所注，金石为开；其待人也，真诚恳挚，毫无虚伪，深得同学敬仰。目睹当时民众贫病交迫，遂联合旅沪江浙人士创办江浙国医施诊所，任所长。因收费低廉，贫者免费送药而为人称道。并与丁福保等相约不参加日伪政府组织的团体。创办并主编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本中医杂志《新中医药》,还担任卫生部中医委员会委员、上海市卫生局中医咨询委员、上海市中医学会副主任兼秘书长、新成区第四联合诊所所长、上海中医学院儿科教研室负责人。任新成区第一至第四届人大代表。曾光荣受到周恩来总理接见。1978年后,任上海市中医门诊部主任中医师。

钱今阳以常州儿科流派融入了以移民称著的上海，弘扬发展。上海市中医文献馆、上海中医药大学医史博物馆编著的《海派中医学术流派精华》总结上海近代中医各科主要流派46家，钱氏中医第十一世钱今阳就列其中。钱今阳到中医院校教学的同时，继而广收门徒。将家传与办学结合起来，在上海新昌路（梅白格路）南首京兆里4号开设了苍盦讲舍，通过耳提面命亲自传授的方法，使其学术思想一脉相承。笔者还珍藏了一张1951年6月上海国医训练所毕业证书，是颁发给南通县朱惠堂同学，上海国医训练所所长钱今阳、丁济民共同签名盖印。由此可见，钱今阳对于中医教育是持之以恒，一以贯之。

钱今阳在上海与名中医交游广泛，与秦伯未(1901~1970)的关系过从日密，实乃医朋文友，志趣相投。秦是著名中医学家，毕生致力于中医教育和临床实践。业医50余年，著述颇丰。秦伯未比钱今阳年长14岁，秦伯未不仅在《当代医家传略》撰写《钱今阳先生小史》，当看到钱今阳开办苍盦讲舍照片时，特作情真意切的《壶中天》词，如上所述，以示祝贺。

它的创办过程，反映了近代中医教育在社会动荡的风雨激流中不断拚搏的过程，它的历史，也是近代上海，乃至全国中医教育的一个缩影。

时光倏忽，当年的苍盦讲学图至今已近80载，它定格了近代中医发展史和中医教育史的特定画面。希冀人们从中透视中医源远流长的文化印痕，了解新旧社会中医处境的霄壤之别，学习和继承中医前辈奋发有为的坚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