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红楼梦：智慧刘姥姥9

戏说红楼梦：智慧刘姥姥9

安  文

王熙凤的软肋是什么？孩子。刘姥姥给王熙凤安了个身份：板儿是王熙凤的侄儿，王熙凤就是板儿的姑。老太太推着板儿认亲：“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板儿是真板，关键时刻说不出话来了。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凤姐非常体谅板儿，这和她有个差不多岁数的女儿息息相关。估计她打死也想不到，这个不会说话的男孩，是她未来的女婿，女儿的丈夫。

或许看到板儿只顾吃，凤姐知道孩子饿了，问周瑞家的：“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懂事的刘姥姥突然抢话，可见是真饿了，万一要不来钱，吃顿好的也是好的。凤姐听说，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摆在东边屋内，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凤姐说：“周姐姐，好生让着些儿，我不能陪了。”于是过东边房里来。又传了一桌，没吃凤姐剩饭。客饭吃的啥，肯定也是极好的。

吃饭空档，凤姐又叫过周瑞家的去，问回了太太，说些什么？有些话肯定不能当刘姥姥面说的。所以要再问一次，也就是最重要的部分，给刘姥姥多少好处？周瑞家的道：“太太说，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简单说，不能让她们走空，让凤姐裁度。这好比做菜，写的是盐适量，适量是多少呢？这就考验厨师手艺了。凤姐听了道：“我说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饭，拉了板儿过来，谵舌咂嘴的道谢，吃的很过瘾。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

凤姐要说什么？第一、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不就是来要好处吗？第二、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该照应，为什么没照应？刘姥姥没上门。也就是说，小刘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可不一定有用呀！第三、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您想，什么样的亲戚能忘了，什么样的亲戚王熙凤不知道？

不就是关系远的，不着调的亲戚吗！这话就是敲打刘姥姥，你要知道，咱们可不熟。第四、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你说穷，其实我们家也不富裕。你找我要钱，我找谁要呢？说到这里，可以想象一下刘姥姥表情变化，肯定是从希望到绝望。王熙凤意思，分明是不想给钱。

这正是王熙凤的高明，先打了刘姥姥一顿板子，让你们清高，让你们装犊子，活该了吧，倒霉了吧，最后还得求到老子头上吧。想来王熙凤也看到了刘姥姥的可怜相，杀人不过头点地，王熙凤话锋一转：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刘姥姥眼睛一下就亮了，虽然骂了半天，还是有好处拿的。那么能给多少？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

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按《红楼梦》成书时间，康雍乾时期，一个壮年劳动力一年平均收入约10两银子左右。20两银子相当于狗儿两年的收入。折合成大米是四千斤，刘姥姥一家五口吃几年完全没有问题。这就是传说的：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不过这二十两是丫鬟的衣裳钱，也就意味着最后吃亏的是丫鬟们。

原文描写刘姥姥心态更是一绝：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估计刘姥姥没有糖尿病，心里突突和浑身发痒都不是生理反应，尤其是高兴得发痒，为什么？痒是动的前兆，但刘姥姥不能动，处于一种压制自己兴奋的状态，所以她就只能痒了。问题是，拿人家的钱，该如何道谢呢？她说：“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在周瑞眼里，刘姥姥说错话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问题可就大了。首先，凤姐说家里难那是谦虚，不管真的假的，你不能提。再说，按照这个比喻，刘姥姥是马，贾府是骆驼，这不是骂人吗？

万幸，凤姐没计较，笑而不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二十两银子虽然贵重，但是这一吊钱最为可贵。凤姐知道，刘姥姥肯定是舍不得花钱，徒步走回去，这一老一小肯定不容易，关键带着巨款，还不安全。您想给了钱，再让人抢了，万一再出了人命，这不是好心办外事吗？一吊钱体现了凤姐心细，也体现了她内心的柔软。

从头到尾，王熙凤对孩子都是格外关心的。看板儿吃果子，她想到刘姥姥没吃饭。看板儿穿的少，特意说给孩子做冬衣。王熙凤对谁都铁面无私，唯独对孩子，保留了温情。如果问王熙凤的弱点是什么？答案就是孩子。而孩子也成了王熙凤命运的转折，这就后话了。王熙凤说：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就站了起来，这是送客意思了。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至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