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惊蛰打小人

【一闪而过】

惊蛰打小人

民国时期，菱溪码头是大运河边阳湖的一个很古老的码头，襟湖联江，东南西北交通便捷，是生意人买进卖出运输物品的集散地。站在白家桥上放眼望去，舟来楫往，大小商船络绎不绝，整个码头一派繁荣景象。

码头上置放着大堆小垛的货物，其中打着“诚和商品”字样的货物大堆大堆地置放着，特别显眼。此时，诚和商号的老板谢人和在自家的货堆前，对一批运往杭州棉纺商号的货物再一次进行点数。

谢老板对运往杭州棉纺商号的货物格外上心。每次发货前，他都会对伙计们说几句“商品如人品”之类的话，然后单独对货物管家陆灵巧左叮咛右嘱咐，务必要保证这些货物的品质和保证它的安全一样，得当十二万分的心。

陆灵巧人如其名，头脑反应快，读得懂谢老板的心思，知道运往杭州的货物利市，有油水。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杭州棉纺商号是阳湖诚和商号的老客户。隔三差五，杭州棉纺商号老板成意都会派人来诚和进货，生意兴隆，也是对诚和的信任，不到过年他是不会亲自来阳湖的。近半年来，成意商号里供的“诚和商品”，连连遭到客户退货，弄得一直口口声声秉承“质量至上”的商号打了自己的脸。这次，成意老板不得不自己亲自来，还带了验货高手、自家商号大朝奉阿秋一起来了，就是想摸清楚诚和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人和见成意亲自来提货，双手一拱，连说：“稀客稀客，有失远迎！”

成意老板回拱双手，笑着回话：“都是老朋友了，谢老板就不必客气！”

说话这工夫，成意安排阿秋去帮陆灵巧装货，好早点返航。他自己则拉着谢人和进了码头旁的诚信茶铺。他们两人边品茶边说话，生意人对生意人，说的全是生意上的事，很是投机，滔滔不绝。

三开茶过，阿秋进来说货已全部装好。说着，又低声和成意说了一番话。

只见成意刚才还微笑的脸变了色，嗓音也高了八度：“你怎么能做这事，赶快把那几包货卸下来！”

谢人和心里一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问：“刚装好，干嘛要卸呢？”

成意气呼呼地一指阿秋，说：“愧疚啊真是愧疚，他竟做出这等事来！”

谢人和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阿秋做了什么让成老板动气的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成意猛拍一下桌子，震得茶杯晃了一晃，水溢出了杯子。

阿秋红着脸：“对不起，谢老板。刚才，我发现发给我们的货中……有……趁您的伙计没注意，我就多装了三大包货，想做补偿。”

谢人和惊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有合得拢。

成意对阿秋怒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多拿的货卸下来？！”

阿秋低头垂手，急匆匆走出了诚信茶铺。

正要向成意道歉，陆灵巧走了过来。谢人和怒气冲冲地对陆灵巧说：“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去帮着把货全部卸下来，重检，重装。”因为，阿秋说得很清楚，“货中的那些棉纱里，有一成是劣质品”。

成意坦坦荡荡地摇着头说：“卸下多拿的三大包货，其他的这次就不卸了吧！”

谢人和站在诚信茶铺门前，望着那些货物，脸红红的，泪流满面，坚定地说：“一定要卸！一定要卸！不能坏了规矩……我心里明白得很，今日是惊蛰，民间有俗：打小人。”

成意笑了，握紧了谢人和的手。他这次来，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没有想要给谢老板难看，做买卖讲的仁义，让阿秋多装了三包货，再卸，也是让谢老板有个台阶下。没想到谢老板并不知道这些混进劣质品的事，全是手下人弄的花样经……

下起了雨，不急，却淅沥有声，还有雷，轰隆隆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