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野白雪,映得冰天前所未有地通澈。
视野尽头,是俺娘的安息之处。也是坚强的娘用心用手捧了一辈子来拉扯子女、育起一大家子的土饭碗。
今天,我娘在不知滴了多少汗珠的地方,背朝黄土面朝天,不用再劳苦,不用再忍受慢阻肺的折磨。永别了,我的娘。
善良淳厚一生的娘,去的是天堂,那里应该是应有尽有的世界。娘,给您寄烧的人间享用中,麻将桌是自动的。之前想买,让您和左邻右舍的婶嫂们玩得轻松些,可父亲说,你妈“磨磨手指”轻松玩玩就行,自动桌太快,费脑,会累。娘,您在天堂再用时,记得劳逸结合。
“前几天还和表婶视频,怎么就突然走了?”专程从广东赶来的表侄,泣不成声。“去逝那天,还看到表婶发了条抖音,怎么就没了?”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声泪俱下。初小文化的娘,从我记事起,就好学各种新玩意。在寄烧的亭台楼阁中,我们特别选了“高配”智能手机,得空时,您在那边就和7天前一样,刷一刷,玩一玩。
娘,昨天在花圈后面看到贴在大门口残缺的防疫通知,我忍不住掉泪。您知道吗?我很吝啬公休假,留着回来看您,是我每年两次最舒坦最少年的日子。2021年12月,您让我退了车票,说村里广的喇叭、门口贴的通知,都不欢迎他乡人回村。2022年12月,疫情放开了,您说,这病毒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更怕来过成罪过。这该死的病毒,让娘俩,一别两年。2023年初,一个闪念,回来了。没想到,一见永别。
娘,我曾按一年两次算过来到您跟前的天数和次数,没料疫情无情地偷走了这两年属于娘俩的一段幸福数字。娘,没能尽心陪伴,我很惭愧、难过。您年轻时,我们叫娘,您应“啊”;这9天,我们无数遍地叫着娘,您用“嗯”应了3天,用点头应了1天,用微弱气息示意了1小时。2023年1月11日夜晚,您从医院辞世回来,无论我们如何呼唤,您再也没有一丝丝答应了。娘,请原谅我的不孝。
家里家外,芝麻谷子的事,都能被您理得井井有条。屋角院落,一袋袋米面,一堆堆农具,一棵棵花果,一缸缸腌菜,一坛坛盐豆,还有三两堆放待回收的瓶罐,娘,家里一草一木,都是用您省吃俭的习惯“指挥”的样子。还有那辆载着您从这块田到那块地的三轮车,那辆陪着娘风里雨里来去吊水的“高级轿车”,从此,再也载不了您了,我再也享受不了娘在车头我在车厢、娘大声告诉不认得我的乡亲“这是俺大闺女”的那份拉风幸福了。娘,您冰冷地躺着时,我扶着曾助您腿脚去医院去田头的各种车,呜咽难忍。它们三天两头不分黑白地载您去村镇吊水,在很难过、需要的时候,比我这个亲闺女,有用啊!
娘,谢谢您。在您最后的日子里,还能有机会像您照顾小时候的我们那样照顾您。您走的前一晚,在镇医院病房进食、排便都好,我开心地把您当成宝宝一样不住夸奖。那一夜,我偷偷地看了您很多次。窗外漆黑,床头那一呼一吸的病弱老人,就是我明亮暖心的娘啊。我幸福地以为,天亮后(1月11日)等拿到白蛋白,注射后就更健康了。果然,那天上午,您和多位亲朋会面,又进行各种操心。11:15时,我放心地订了当晚的回常车票。然后,出去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又在一个自以为可口的餐馆给父亲订了5天的午餐。回到病床前,看娘正在对着手机费力说话。接着,出现胸闷,血氧值60上下。等到从邳州赶来的救护车把娘送到条件较好的人民医院,已是15:30。抢救一番,娘好了不少。可医生说,呼吸科人满为患,一是随时需要呼吸机,院方不能保证;二是前面有人已排队一周没等到病房。于是,病危通知。咨询邳州几家医院,同样人满为患。18:15时,我再次打120,希望能护送到徐州。80公里距离,在高速上争分夺秒,20:45到达条件好的徐州三院,住进表弟已安排好的温暖病房,给娘脱去棉衣裤,希望各种经历各种折腾的娘,能好好休息。然而,吸氧状态的娘,血氧值不断降低,最后,是几条缥缈虚线。“娘,数据正常了,娘,你没事了,娘,好了咱就回家…”任凭我们如何哄骗,娘都安祥地相信了,那一刻,也让我成了从此喊娘没人应的孩子。
娘,多少次,您把家里的瓜果分寄给常州的三个子女,却坚持说不能坐那么远的车去一趟看看各个小家。前天凌晨,一辆车却把您接走了。当弟弟捧着您回来时,娘,我的娘,再也没有了。昨晚,是您入土为安前的最后一晚,父亲痛哭中说了两句:“再也不能拉你去看病了”“我从小没有爹没有娘”。从小是孤儿的父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泣。娘,您是子女做人做事的榜样。您用言传身教留给我们很多财富,请放心去吧。
娘,您的墓,是三层四合院样式,是这几天迎着雨雪建成的。今晚饭,孩子们围着父亲坐,他问:你妈的墓是不是很好?“当然”。我看到,父亲欣慰地笑了。娘,您也含笑九泉吧。如有来世,请让我再做您的闺女。
刻骨铭心这些天
某人从云盘里翻出了些有丈母娘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