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表妹芳丫头电话我,“今天腊八,想着你婆婆走了,没人烧咸粥,你下班到我家拿腊八粥。”
我眼眶一热,婆婆离开一月有余。疫情当下,我咳嗽还未全愈,无瑕顾及过年过节。婆婆在时,虽没有说出生活要有仪式感之类的话语,但每逢民俗,必要的仪式不会少:像正月十五吃元宵,端午裹粽子,夏至包馄饨,冬至前一天吃胡葱笃豆腐。腊八煮咸粥,断然不会忘。提前三四天,着手腌制小排。芋头是母亲给的,正宗金坛红香芋,个头不大,去皮洗净备用。糯米、黑米、红豆、绿豆、花生、莲子、薏仁隔夜泡好。浸泡后的豆子,会吸满水分,有利于缩短煮粥的时间。这些食材,由婆婆之手,经数小时熬制出来的粥,汤汁黏稠,软糯香甜。粥香擦着窗棂飞到邻家,对门薛警长上楼时,笑着对夫人说,“今天有腊八粥吃了。”满满两大锅粥,一锅自留,一锅送人。薛警长由于职业习惯,平时不苟言笑,上楼下楼,一般不和人多言语。唯独见了婆婆,客客气气,主动招呼婆婆,有时还耐心等着帮老人开单元门。先生嘴巴挑食,很是出名。这不吃,那不吃,可若是婆婆熬了腊八粥,这家伙顿时食欲大增,能津津有味吃上两碗。
前几天下班,推门回家,见先生在厨房间,便问,“你在干吗?”里间正忙碌,没空答理我。等我进去看时,先生怕粥沉淀锅底烧糊,正开着锅奋力搅拌咸粥。“哟,烧咸粥的?”我吃惊地问。“是呀,不是快腊八了吗?娘在时,家里腊八粥总要做的。”先生回答。心照不宣,这厮想母亲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每天的餐桌上,我们一家三口围炉(电磁炉)而坐,说着当天的新闻和日趋漫延的疫情,总会感叹,睿智的婆婆,连离世都算好了时间,走在开放之前,那时办事还能遵循规则,没给我们小辈添乱。现而如今的医院人满为患,急症大厅都进不去,走道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各地火葬场改为24小时全天营业。若是婆婆赶到这波,我们小辈岂不是遭罪。同事家亲戚凌晨两点,在殡仪馆等火化,排队取号已是50。好容易找关系托人,改到了30号。等火化出来,已是上午九点半。漫长且寒冷的冬夜,何等煎熬!且说先生一时心血来潮,什么都未准备,临时购买各种原料洗净,米类和豆类未浸泡,一股脑下锅,两个多小时煮出来的粥,不知是方法不当,还是欠了火候,卖相不佳。幸亏对门邻居带孙子不在家。即使在家,此粥卖相不好,似乎拿不出手送人。儿子见了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是吃白米饭吧。我递眼色打圆场示意,“我们一起尝尝爸爸精心制作的劳动成果。”儿子秒懂,很给面子,接过我递给他的满满一碗上了餐桌。我也是一碗咸粥当晚餐。锅里剩下的粥,先生分几顿承包了。咸粥越热越香,坊间就有“三烤咸粥四烤面”的说法。
腊月八日粥,传自梵王国。七宝美调和,五味香糁入。素有厨艺大师之称的表妹,做出来的腊八粥,和其人一样,简单清爽:碧绿菜蔬,浓稠口感,唇齿留香。过了腊八便是年,传说腊八粥能暖胃驱寒避邪扶正,愿所有亲朋好友,防寒保暖,战胜疫情,挺过严冬,迎来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