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就知道外婆家离我家很遥远,遥远到只有每年的寒署假才可以去。
同龄小朋友的外婆家,一般都离得近,星期天作业完成了,她们抬脚就去了,晚上回来,总要炫耀一番在外婆家的待遇或奇遇。
所以,小时候的我,很羡慕同龄小朋友有一个近的外婆家。
因为有此原因,寒署假一到,我与妹妹跟着母亲去外婆家的心情格外急吼吼。
从戚墅墅到常州,只有一路公交车:7路车。长长的二节车厢,咣当咣当,沿着运河从东面一直驶向市里。沿岸的风景是枯燥的,车上的人都是陌生的,唯有售票员的身影,来来回回在车厢里不断走动,她们会昂着头,用那种女人特有的尖嗓音说话:买票,还有谁没买票?话毕,送出一长串询问的眼神从这个人扫到那个人。声音有时亲切有时严厉。人多时,她们被挤在售票员的工作台边,买票专门靠乘车人自觉传递,车上空时,她们背着斜挎的帆布包,从工作台上袅袅婷婷走下来,在车厢里踩出一串女人才有的优雅步伐。
大多售票员都比较有爱心,当她们被挤得站在工作台上无法动弹时,乘车人怀里的孩子便被她们接到巴掌大的工作台上,有时看到可爱的小孩坐在工作台上被周围人哄得咯咯笑,好想去工作台边看看里面的秘密。
母亲送我与妹妹去外婆家,车上大都是空的。
母亲喜欢坐在汽车的后节车厢。
不知从哪时起,母亲变得爱那张薄薄的车票。从戚墅堰到小营前,一张票才二角,每个站次五分。很多乘车人是不需要保存车票的,买完票即弃之车厢。
拣车票对于我与妹妹来说,毫不费力,冠免堂皇走过去,把拣起来的车票交给母亲。
有次,母亲到了外婆家,拿出一沓车票给阿姨,阿姨又回过来交给母亲一沓钱。原来阿姨给母亲报销去外婆家的车票(阿姨单位报销),母亲用拣来的车票也混夹在里面一起报销了。
哥哥小时候一直寄养在外婆家,直到八岁才回家上学。也就是回家后不久,他在家忽然很想念外公外婆,在父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约了我家后面一同龄小男孩去外婆家。
他很顺利地乘上了7路车,在机厂被售票员查出没买票,又被赶下了车。
虽然被赶下了车,但他明白只要跟着7路车跑,一定能跑到外婆家。
二个小男孩追着7路车一直跑。跑不动了,停下来歇一歇,再跑,有时追不上汽车,就停下来等,直到后面一辆车子经过,再跟着汽车跑。
二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就这样一直跟着7路车,他顺利到达小营前,然后去了外婆家。
外公心疼得不得了,回来时把他送到车站,直到车驶出去好久才回家。
7路车,那路时光“宝马”,连接着我家与外婆家,匆匆几十年过了,想起这些,一些温馨的回忆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