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悄然而至,我穿过滚滚热浪,拉着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久别故乡六年之余,内心有点迫不及待,不免地手心出了好多汗。
车上乘客的攀谈声犹如响彻整个夏天的只了,连带着响彻了整个车厢,显得格外热闹。随着夜幕的降临,车厢寂静了许多。窗外,远处高楼林立,零星的微光渐渐亮了起来,光线穿过窗户,那一幢幢忽闪而过的楼宇瞬间变成了艺术家手中镂空的纸浮雕,矗立在夜空里,城市里的夜并不是完全漆黑的,霓虹灯散发的光芒,使得夜空微微泛起了红色。
车窗倒映着旅客疲惫的睡颜,夜更寂静了,不绝于耳的是这一路上列车与车轨摩擦的声音,仿佛是在向乘客们诉说它的敬业精神。远处的光时隐时现,时远时近,投射在玻璃窗上,倒退着,前进着,又转瞬消逝。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皮,列车内逐渐被阳光填满,我坐着等待故乡身影的到来。
车站人很多,我拉着行李箱挤过人群,本是准备走楼梯下去的,一转身发现不远处有电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丝喜悦,终于不用拎着大大的行李箱像以前一样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下去了。
穿过长长的通道,环顾四周,揽入眼帘的火车站布局构造和我记忆中的模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尘土飞扬的土路被洁白如玉的瓷砖所装饰,通道墙壁上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宣传荧幕,每走二百多米就有一处,内容都各有特色,工作人员从一口纯朴的方言转变为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跟着指标的指示乘坐电梯抵达公交车停靠点,那是一个像普通篮球场大小的地下室,里面停放着通往不同线路的公交车,每十分钟一班,坐车很是方便。
坐上车,乘客很多,上上下下,说着亲切的方言,窗外高楼耸立,共享单车随处可见。行驶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每一个镜头的出现都能够打翻我沉睡的记忆:那是小时候的书店,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西部文化书城,虽说是“书城”,其实就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普通书店,现在看来,总揽我学生时代买书“职责”的书店规模比以前大了许多;那是小吃街,以前每当放学,总是会拿着几毛钱和三五好友去买零食解馋,边吃边嬉戏打闹,很是快乐,现在的小吃街看起来格外地干净,整齐的摊位,各种特色美食数不胜数;那是背着书包的曾经的我们,车窗外闪过骑着车子穿着制服的学生,使我想到了初中时代,久别之后,不知尘土飞扬的操场是否变了模样……
“现在人们生活好了么,看这交通多方便,一出门就能打到车”,靠近窗户边佝偻着背的大爷亲切的方言打破了我的思绪,“是呀,买东西也方便了,不仅实体店可以买,现在网上买东西也很方便……”一位大妈手拿着扇子一边扇一边随声附和着,你一言我一语。
回到家时,是中午时分了。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听说我要回来了,心情很好便做了四个菜,爷爷厨艺很好,几年不见,爷爷的厨艺也和周围的事物一块发生了变化,我不禁调侃爷爷,不去当大厨可惜了,吃饭谈话间,我也真实地感受到爷爷老了许多。午后,我去墓地看望了奶奶,六年前的盛夏奶奶自己一个人走了,留下爷爷一个人独自欣赏时代的变迁。在这片热土上,他们是故乡成长的见证者,我是生长在故乡黄土地上的幼苗,奶奶的离去使我在成长的中途就随父母飞向了异地,只留爷爷一人“镇守”故乡,在故乡里无声地凝望着周围的变化。转眼间,他随着时间的流逝快速变老,故乡和我逐渐长大。
天色已稍稍有暗色,夕阳却还挂在山头上不肯下去,我漫步在满是烟火气的巷弄里,脚下是延伸向四方的水泥路,踩上去能够感受到夏日的余温在脚底翻滚,在记忆里,每走过一条路,躺在地上的厚厚黄土都会随风起舞,而今天,走过每条街,只会听到鞋底与路面的清晰摩擦声。向远处的拐角走去,童年里布满麦草堆的土场如今坐落了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小康屋,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空地,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靠近路边的地方布满了红的、白的、黄的、蓝的格桑花,绿叶与五颜六色的花随风摇曳,外围是一圈路沿石。柏油公路两旁种有柳树和紫叶李树,树影投射在路上,为行人带来了一阵凉意,有小孩折柳枝来编柳帽戴在头上。夏日的夕阳甚是好看,像画家打翻了的颜料盘,色调格外地跳跃,在那幅画下是一片片金黄的麦地,向北的乡间小道上是一排白杨树,末了是松树,纵横东西方向的公路上时有汽车飞驰,偶尔有收割机唱着哒哒声飘过。
街道两旁是笔直的路灯,红色的框架里镶嵌着白色的太阳能灯,不知不觉中,夜幕随之降临,这时它便一一亮起,点缀在夜色里,乘凉的人们还未散去,此起彼伏的闲谈声与远处的蛙叫声在光线里来回穿梭,像烟花一样绽放在夏夜里,响彻的余温似乎还在夜空中飘荡,衬得星星格外明亮。
向东行驶三公里,便可以看得见林立的高楼,闪耀的霓虹,纵横交错的马路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这让我有种置身繁华城市的感觉。
夜色寂静,这六年的变化使我感到惊喜,我想,我的故乡并未停下前进的步伐,它一直陪着我,与同我一块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