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家访
上月去另一个市的重点学校调研,我被安排听一节课。执教者是一个长得清清爽爽的姑娘,人漂亮,课也精彩。下了课,我正准备离开,被上课的老师叫住了:“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您去我家家访过。”
尘封的思绪掀开了,那还是上个世纪末,我在一所乡下中学教书。开学第一天,我班姚红英没来报道,据说,她已经许配了人家,不念书了。
搭班的李副校长说,下班家访去。姚红英家住石窑山脚下的瓦头村,离校十五里,山路陡且窄。我们的自行车骑骑推推,将近两小时才到。姚红英家是村里唯一的楼房,家门半开,家里却乱的没地方下脚。犹豫间,一声“老师”,姚红英小猫一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小丫头长得清清爽爽,个子比我还高了。
奶奶颠着脚跑来:“先生家,快点家里坐!”我们去了她家,两间茅草房,低矮昏暗。一间养了羊和鹅,一间人住。进了屋,姚红英拽一下灯绳,灯亮了,一张旧桌两张旧长凳。西边是灶,东边一张床铺。奶奶要潽鸡蛋,被我们阻止了。她说丫头娘在南方打工,做了三间楼房。丫头爸却染上了赌博恶习,房子输了,还要把女儿抵给人家做老婆。丫头妈说这几天要回来带她去南方打工。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丫头书总归念不成了。
“我不要去那个鬼地方,我也不要嫁人,我要读书。”姚红英一边哽咽一边嚷。
“你做得了你娘老子的主吗?”奶奶责问。
“我做得了!”李校长说。“我也做得了!”我握紧姚红英的小手说。
“没有那次家访,就没有我的今天。”姚红英拥抱着我,又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