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解放初期的齐市第一中学
葛维亚
1946年4月24日齐齐哈尔市第二次解放,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联军 (人民解放军前身) 进入齐市。那时我正在二马路圣弥勒尔天主教堂(见图1)旁边的先农小学读书。民主联军一部分人员住在我们学校,着装朴素,纪律严明,待人和气。我听到战士为我们所唱的第一首歌是:“天山,阴山,喜玛拉雅山。东有太平洋,西有昆仑山,南有长江,北有黄河,维护我中原;东有太平洋,西有昆仑山,南有长江,北有黄河,谓之我中原,”。一个姓邱的旅长一家住在我家,为人谦和,彬彬有礼,秋毫不犯。他妻子经常吟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与国民党中央大员盛气凌人,中央军一身匪气,蛮横无理相比,我对共产党和民主联军印象更好。特别当听到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联饮冰卧雪艰苦奋战十四年,抗联英雄张瑞麟、于天放面对日寇严刑拷打威武不屈的感人故事,心情非常激动,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1946年8月3日 ,创建于1908年的齐齐哈尔市第一中学改为“嫩江省立联合中学”,学校位于伪满时期日本宫前小学校址,位于今齐齐哈尔永安大街西,距离市文化宫(原址为日伪时期的“忠灵塔”,解放后更名的国耻纪念碑,见图2)很近。
日本的宫前小学初期为不起眼的一层砖瓦平房(见图3)。1936年日本的宫前小学在原来平房的地址,新建了两层楼房(见图4、图5,平面图见图7)。1946年至1881年齐市一中一直把这栋两层楼房作为教学楼使用,只是新修了更整齐的围墙,平面图见图6。1982年至2005年在原地址建筑了挂角处为五层,其余为四层的新教学大楼(见图6)。2006年齐市一中搬迁到南苑开发区新校区。
图1-图7
1946年8月, 我由高小一年级跳班提前一年考入齐市联合中学 ,1947年7月20日 ,学校正式更名为“齐齐哈尔市第一中学”,一年级招收15个班级。入学时,我分配在第13班学习,教室不在教学大楼内,而是紧靠食堂的平房内。这在当是齐市唯一一所中学,学校里从延安等地来东北的老干部很多,其中有学校校长霍世章(后任中国科学院东北分院副院长)、副校长聂长林(后任新华社驻日本首席记者)、政治教师李雨(后任齐齐哈尔市委宣传部长)、陈放(后任司局级瓦房店轴承总厂厂长)、音乐教师李尼(后任北京中央歌舞团副团长兼乐队总指挥,为齐齐哈尔联合中学校歌曲作者(见附录)、霍希杨(著名歌曲 “社会主义好”词作者)等全是延安老干部。
我的一年级班主任汪大均,二年级班主任为王静宜(女,解放初期入党王静宜,后任齐齐哈尔二中校长)、李志航(解放初期入党),三年级班主任为程薪。汪大均后任齐市教育局局长,程薪后任齐市副市长(民主人士)。任课教师中,数学教师程薪、王彭龄(我姐夫)、物理教师修忠(后任齐齐哈尔市教育局长)、李记奎、化学教师赵xx(为中学教导主任,人称赵胖子)、几何教师裴景仁(后任齐齐哈尔师范学院院长)、地理教师王北辰(后任北京大学教授,历史地理权威)、历史教师于xx、政治教师李雨、李志航、音乐教师霍希杨、曲xx、体育教师王文凯、关xx。
刚进联中时,政治和文娱气氛极浓。一年级以政治教育为主,学习共产党的主张和国共、抗战、解放战争、社会主义等问题。讲一些反剥削,反压迫,打土豪,分田地,推翻三座大山的道理。时常还请省市领导作专题报告,谈一些八路军艰苦抗战,国民党假抗日真反共,躲在大后方花天酒地,“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还有“五子登科”(即房子、车子、金子、票子、女子),纸醉金迷,不顾人民死活的事例,打动了学生的心。学校文娱活动紧紧围绕政治教育展开,教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后改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你是灯塔”、“五月的鲜花”、“太行山上”、“游击队之歌”、“高粱叶子青又青”、“八路军进行曲”、“万里长城万里长”、“枪口对外”、“放牛的孩子王二小”、“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满天大雪我也得上高山”、“黄河大合唱”等,群情激昂,热血沸腾。学校另组专门文娱演出队,组织一批有文娱才能的学生,由李尼、希杨负责排练各种节目,上街演出。谁能想到, 这个演出队为新中国文艺界培养了不少顶尖人才。最著名的有:上海电影厂乐队指挥李秉申、长春电影厂乐队指挥黄宗鉴、北京电影厂乐队全国著名笛子演奏家王明、北京电影厂著名演员葛存壮(影星葛优之父)。文娱演出队创作两首词曲不同的校歌,第一首校歌歌词写道:“晨光照耀着嫩江的波涛,发出了一片鲜红,看吧,我们的一中,耸立江畔,象征着解放的新生,…”(详见附录)。第二首校歌歌词写道:“火红的太阳照耀着嫩江,我们年青的一群高声歌唱,歌唱今朝的新生,也歌唱未来的前程,团结紧张努力奋斗,创造美好的未来我们来担承,…”。我一生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唱起这两首校歌,就立刻回到那天真无邪和如火如荼的年代。
上初中不久, 还观看了文工团演出的大型话剧“甲申三百年祭”和歌剧“兄妹开荒”、“血泪仇”、“白毛女”等,受到一次又一次深刻的阶级教育。
1947年掀起“家乡保卫战”参军高潮,我所在的初中一年级, 共十五个班,参军后只剩下三个班。我也极积报名参军,因年龄不满十五岁未被批准。被批准参军的人,骑大马戴红花,人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上街相送,场面之热烈令人感动。其中有一首歌中写道:“锣鼓喧天鞭炮响,青年参军上战场,父送子,妻送郎,威风凛凛排两旁,…”,每个人的心已经和解放战争紧密相连,投笔从戎的热情感人肺腑。
1948年我在一中住宿。冬季宿舍内无任何取暖设备,零下三十多度严寒,屋内滴水成冰,彻夜难眠。因姐夫为一中数学教师,一家住在学校宿舍,我常去探望,生活上得到细心的照料。姐夫早年就读于日本一所大学数学系,回国后先后在中学和大学执教,空闲时教我一些数学和英文。1948年姐姐一家迁往姐夫老家沈阳。
当时物资供应极为困难,学校上课既无教科书又无讲义,全凭课堂记笔记,加上学生自己找来的伪满国高(即中学)课本作参考,学习效果很差。我和同学曹学勇在旧书摊上买来范氏大代数与欧几米德几何学, 如获至宝,经常阅读讨论。当时全部使用蘸水钢笔,很少有人买得起自来水笔,直到1948年夏季,母亲用80元(相当于二两黄金的价钱)为我买了一只金星自来水笔,十分珍贵,可是下水多,字很粗,后来发现上海出的关勒铭价格便宜得多,字粗细得当,我使用了20多年。初二下学期, 走上以文化学习为主的轨道,但有时也要配合解放战争“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以及吉林、四平等战役的胜利,学习时事政治,停课上街宣传,协助街道慰问军烈属,赶制支前慰问品等,一学期要花去一个多月时间,这比起初二上学期以前用于政治学习和社会活动时间少了一半。
在一中结识一些要好的同学,除曹学勇(我的知己,又是我小学、中学、大学同学,)外,还有李延秋(曾任齐齐哈尔教育局职高科科长,幼师学校校长)、郭平(原铁道部长郭维城之子)、奚其明、王树声、程建新(班主任程薪之子)、徐炳渡、关xX (体育教师关xx之子) 。1948年12月6日由奚其明、王树声介绍,我参加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候补期3个月。
1948与1949是中国历史上翻天地覆的两年。1948年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反攻阶段,辽沈战役中长春、锦州、黑山、塔山、葫芦岛等攻守战全歼国民党东北部队,其中包括新一军、新六军两个王牌军。在“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声中,全国“反饥饿、反内战、反独裁、争民主”的群众运动风起云涌,蒋家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1949年,又接连取得平津、淮海两大战役的胜利,把蒋介石赶到台湾。“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响彻大江南北,校内一片欢腾,亲身感受到共产党的伟大、毛主席的英明以及解放军的神勇。
1949年9月,召开全国政协会议,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共商建国大事,制定了共同纲领与国旗、国歌和国徽,成立了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副主席朱德、刘少奇、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高岗;政务院总理周恩来,副总理董必武、陈云、郭沫若、黄炎培等四人。整个政协会议期间,学校组织学习有关文件,精神异常兴奋,真正感到自己有幸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对前途充满无限希望,并以自己能做党的助手一青年团员而自豪。有一次政治老师回答同学们提出的“何时可建成社会主义”问题时说:“大概需要二十年吧”,听过后觉得太长,恨不得马上到来。
初中开始在齐市放映苏联电影,其中的“夏伯阳”、“幸福生活”、“列宁在十月”影响很大,对苏联无限向往,认定“苏联的今天的就是我们的今明天”。此时苏联小说“日日夜夜”、“我的同年”、“卓娅与舒拉的故事”和苏联歌曲“小路”、“喀秋莎”、“古班河上”、“共青团员之歌”广为流传,抓住了年轻人的心。解放后的长春电影制片厂, 最早发行了第一部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蒋吧”,情节感人,揭示了党政策的宽容与伟大。1949年底初三放寒假,正值全市学生在老工人文化宫文艺汇演,节目有合唱、二重唱、小话剧、小歌剧、诗朗诵、笛子二胡演奏。二十天的演出丰富多彩,使我陶醉。
在齐齐哈尔市一中,因改为寒假教学年度,1950年1月初中才毕业,共读了3年半时间。1950年2月我考入齐齐哈尔市实验中学高中,成为该校第一届入读的学生。从此结束了在一中的学业。
附录:齐齐哈尔联合中学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