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礼赞》的礼赞

《白杨礼赞》的礼赞

 刘光俊

那年的夏秋之交，我随友人去青岛自驾游，行的全是高速路。上午八点多钟从常州出发，未及两小时，就已经置身于苏北泰州地界了。我将视线直直地投向车窗外面，忽然注意到公路两边竟然连绵不断、密密麻麻地栽种着许多高大笔直、不枝不蔓的白杨树。这种景像在苏南地区似乎并不多见，于是乎，我内心里的那种亲切、喜悦之情竟油然而生。

久违了，白杨树！

小时候，在学校的课堂上，我曾经十分认真地聆听语文老师条分缕析地导读过我国伟大的文学巨匠茅盾先生写下的那篇著名的散文《白杨礼赞》，并非常认真地背诵过其中的某些经典片段。从此以后，白杨树那挺拔伟岸的英姿和不屈不饶的精神，便深深地根植于我的灵魂深处。

《白杨礼赞》发表于我国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是一篇在我国历史上具有重要政治影响和文学地位的史诗般的文学精品。当时，国民党蒋介石实行“攘外必须安内”的政策，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日寇的铁蹄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中华儿女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全国人民特别是广大北方军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同心同德，救亡图存，浴血奋战，誓死抗敌，并不断取得胜利，这也让全世界人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未来和希望。就是在这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茅盾先生作为中国文化革命的先锋和中华民族的脊梁，为了进一步激励和彰显中华民族的抗日决心和斗志，奋笔写下了这篇不朽的华章。

在茅盾先生的笔下，白杨树是一种始终积极向上的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绝不旁逸斜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在这里，白杨树的这种始终向上的昂扬奋发气势、绝不旁逸斜出的外形特征和凝心聚力、目标一致的内在特质，正象征着中华民族那正直、倔强、执着、坚韧的民族性格和同舟共济、勇往直前、不畏强暴的民族精神，也昭示着中华民族终将战胜国内外一切敌人、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光明未来。

在茅盾先生的笔下，白杨树是一种十分质朴的树。“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是树中的伟丈夫。”在这里，白杨树的这种正直朴质，不喜粉妆玉琢，不会翘首弄姿，“虽在北方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外形特征和内在特质，又象征着中国人民，特别是中国北方农民那朴实无华、表里如一、光明磊落的优秀品质和不矫揉造作、不争宠媚俗的民族气节。

在茅盾先生的笔下，白杨树还是一种充满斗志并激励斗志的树。“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就只觉得它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曾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这一连串“难道”，节奏不断强烈，联想不断丰富，内涵不断深化，白杨树的形象也不断高大，其象征意义更是不断展现。

在矛盾先生的笔下，白杨树浑然已经不是树，更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种树。它就是中国北方的农民，就是守卫家乡的哨兵，就是民族团结的象征，就是奋勇杀敌的令旗，就是中华儿女以牙还牙、以血洗血的巨大精神动力……！树尚且具有这种精神和斗志，更何况我们不屈不挠的中华儿女乎？因此，《白杨礼赞》的问世，极大地砥砺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斗志，也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的革命热情……

车子奔驰在沿海高速公路上。越往北去，公路两旁的白杨树似乎越多、越密，大大小小的村落四周，疏疏密密的房舍中间，深深浅浅的沟壑旁边，宽宽窄窄的道路两侧，都长满了白杨树，田野被它们隔成了棋盘状，人们的视野里满是绿色的格子，那情状别有洞天，那感觉别有韵味。我忽就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栽种着这么多的白杨树，难道就因为它是抗日战争中的“功勋树”？难道就因为人们特别喜欢它、敬仰它、崇拜它？

我带着这个问题请教邻座的一位“企业家”朋友。他告诉我说，白杨树是一种经济价值很高的速生树种，头年栽插，二年成林，三年成材，种植成本低，成材时间短，经济收益大，这沿途的老百姓都靠它发家致富呢！

哦！白杨树成了人们的“摇钱树”，难怪沿途栽种得这么多。

朋友的回答无疑是正确的，人心思富、国家图强、发展是硬道理；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和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人们遍地栽种白杨树，一定不无经济的考量。可是，人们大量栽种白杨树，仅仅就因为它具有非常高的经济价值，而忘记了甚至不知道它曾经具有的重要历史价值……？因此，当我听完这位朋友的回答，心里竟然有点儿失望，甚而至于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是的，我们应该居安思危，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况且，豺狼的吃人本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难道不是么？

不该忘记的东西，终究是不能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