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扎”

卖瓜老汉

维吾尔语“巴扎”是集市、农贸市场的意思，加个大字，就是集市的规模了。这几年各地都在发展旅游经济，新疆也没有例外，在乌鲁木齐，导游三番五次的邀请你去逛市中心的“大巴扎”。白天去，夜市也去。但这个“大巴扎”已经改造成了一个城市大商场，少了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少了民风淳朴互利互惠，剩下的，就只有钱的味道了。这也难怪，在城市化推进的进程中，民间的匠人、艺人少了，初级产品少了，购物形式和支付手段多了，集市也渐渐被“城市综合体”和“商业中心”替代，“大巴扎”失去了他原有的存在意义。而这次在新疆旅游，一次意外的车辆机械事故，例外地把我们推进了原生态的“大巴扎”。

那天午后，我们一行五人从库车出发，前往库尔勒。原本的行程没有在库车停留住夜的计划，只是听说“新疆三大宝：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车的姑娘美如花”的宣传后，才在库车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旅行社安排我们乘一辆别克商务车，没有导游，就两个汉语不流畅的维族司机，与我们同去库尔勒。

别克车沿着空旷、宽阔的省级公路向库尔勒飞驰。路边成片的沙土和红柳旋转着向后倒退。我眯着眼睛，享受着午后小憩的惬意。不知什么时候，车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两位维族司机下了车。我原以为他们下车方便，没想到他们却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修车工具。真糟糕，在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茫茫荒原上，车坏了怎么办啊？于是我们围着司机问这问那，甚至提议他们给旅行社打电话，让他们重新派车来换。其实司机比我们更心急，看着我们一脸的苦相，就用沾满油污的手指了指后方，结结巴巴地告诉我们，说一公里地方的村庄里正在“大巴扎”，你们还不如去那里赶个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中间，除一个人不想去“巴扎”，愿留在车上外，其他人就带了简单的旅游用品，向司机指的方向走去。

九月初的天气，家乡江南还正是“秋老虎”发淫威的时节，而这里的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了点凉意。

刚出发不久，就发现我们的前后身边，都有小毛驴拉的胶轮大车，车上三三两两坐着当地的老乡，有的车上还堆着农副产品，或者还有头小毛驴跟在后面。再往前拐过一个小弯，哈，如同我们穿越了一段时空隧道，来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乡村集市。沿着国道两边逶迤大约两公里，错落有致地搭了两条高高矮矮的帐篷，帐篷里码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讲着我们听不懂的中国话（维语也是中国话）。我们走进了原生态的“大巴扎”。

……

这边是一个卖馕的铺子，金黄色的馕堆了一桌子，铺子身后的馕坑里，炭火悠悠，继续飘来那浓浓的麦香。时有顾客走来，把买好的馕装入褡裢，付钱走人。是啊，民以食为天嘛，吃总是第一位的。在过去几家，有一个卖石榴汁的铺子。我是第一次看到把石榴榨成果汁卖，那浓艳的石榴汁，比法国波尔多的红葡萄酒更能勾起我的“馋虫”。赶快买一杯，一口下去，沁人心肺，甜香的果汁中，稍稍含有一丝石榴籽的青涩。看到卖肥皂的应该不会大惊小怪，但看到老乡土法用铁锅熬制的肥皂，那着实是跨世纪的产品。在一个路边摊上，我还看到了一个维族老汉，给另一位维族老汉修脸，热腾腾的毛巾捂透了那张干瘦的脸，剃刀在老汉的脸上，象联合收割机一样有效。被修脸的老汉的脸上一脸夸张，不知他是害怕眼前那明晃晃的剃刀，还是享受剃刀在皮肤上轻轻滑过，发出的那沙沙声音。只是那条捂脸的毛巾黑了点，真该用刚才肥皂铺子里的肥皂好好打一打。

我们在一胶轮车的哈密瓜摊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个个头像橄榄球大小的哈密瓜，翠绿的瓜皮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土黄色的花纹。卖瓜的老汉看我们看得更仔细，就像看外星人一样。也许他不明白，他们都穿长袖大褂了，这几个人还是花花绿绿的短衫。一阵互相参观后，我们向瓜老汉询问了哈密瓜的价格。“一块钱一个。”瓜老汉操着不流利的汉语说。太便宜了！我们请瓜老汉帮我们挑了两个瓜，瓜老汉用两尺见长的细长瓜刀，帮我们均匀切开了瓜，我们付了两块钱。瓜老汉好像极不好意思地说：“吃完了再给钱的。”那是我这生吃过的最好的哈密瓜，没有之一。脆如萝卜甜如蜜，淡淡的甜香里弥漫着草原的味道。吃得手上和嘴边像抹了胶水一样黏糊糊的。我问瓜老汉：“这挂咋这么甜？”瓜老汉说：“这是沙土里的‘网纹香’。”

……

守在车上的同伴来电话了，说车修不好了，旅行社又派了一辆车过来，快到了。看看手表，我们在这里“大巴扎”了两个小时。我们告别了这个意外的旅游景点，舔着嘴边甜甜的回味，向停车点走去。

剃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