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有个郭亮村（上）

太行有个郭亮村（上）

刘光俊

农历乙未年八月，我随几位友人去河南旅游，第一次领略了太行山旖旎壮美的风光。那天天还未大亮，我们就从龙城出发了，驱车径奔位于河南省辉县西北部的太行山一隅——万仙山。那里有个郭亮村，据说那是个很有特色的旅游景点，也是我们那晚的下榻处。

我们一路上马不停蹄、紧赶慢赶，抵达郭亮村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整整在车上弯腰曲背地“猫”了十四五个小时，大家都觉得极累，尤其是腰背和屁股僵硬、麻木得不行。然而大家依然兴奋不已，并蠢蠢欲动，恨不能下车后立刻就能一饱眼福，欣赏到太行山的美好景色。一路上听导游介绍说，郭亮村、万仙山，乃至整个太行山都很壮美：地势险峻，群峰竞秀，层峦叠嶂，景色绝佳；那里有泰山之巍峨、华山之险要、嵩山之挺拔、黄山之秀丽……然而深山里的夜晚暗黑得出奇，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四顾茫然，想看到稍远处的任何景物都是奢望，于是大家只得稍安勿躁，在下榻的“郭亮宾馆”（一家民宿）简单用过晚餐后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透，我们就全都起床了。匆匆洗漱并吃完早餐后，即开始就地参观游览此行的第一个景点——郭亮村。

走出郭亮“宾馆”，便是一条还算平整的街道。说是街道，其实就是一条比较平坦的摆满了商摊的沟豁。沟豁的中间，是一条不怎么讲究的水泥路。在水泥路的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和商摊。在商店和商摊的里侧，则是一座座近年来新砌的不怎么整齐的高二三层、砖瓦结构的楼房。这些楼房既是郭亮村人的新居和富裕起来的标志，又是接待四面八方游客的“宾馆”和“山庄”。

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倒也显得繁华和热闹。

顺着这条街市往东走，是郭亮村的古村落，其就坐落在一道海拔1700多米、委实是壁立千仞的山崖上。这古村落看上去规模不是很大，百十间老旧的房屋散散落落地趴伏在山崖顶部几面高高低低的坡地上，站在稍高处似乎一览无余。房屋是清一色的片石打造——片石奠基，片石垒墙，片石覆顶，片石为瓦。在古村落的中心地带，生长着一棵据说树龄已经有一二千年的古杨树，那盘曲虬结的巨大树根和弯“腰”驼“背”、被许多木桩支撑着的树干确乎老朽得厉害。古杨树的存在，无疑更加彰显了郭亮村的古老。

在这古村落的东侧，有一条深达数百米的大峡谷。在大峡谷的南北两侧，是两面墙壁似的巨大石崖，它们呈犄角之势，相互靠近的一端正好收束在这古村落的脚下。在北面的那道石崖上，有一个一头连接着古村落、一头盘旋向下通往远处、人工开凿的大石洞，据说它是如今维系郭亮村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可以通行中、小型汽车的通道。那大石洞也许是太长了，靠崖壁一侧开着许多便于采光、通气的大“窗口”。据说这些大“窗口”也是为了便于人工开凿这石洞时向外倾倒碎石。那些“窗口”星星点点，横呈一排，站在对面山坡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横悬于那色彩斑斓的悬崖峭壁上的暗黄色带子，因此当地人形象地将这条长长的山洞（公路）称之为“挂壁公路”……

郭亮村隶属于河南省新乡市辉县沙窑乡，咫尺之外，便是山西省陵川县的地界了。在这里，旅游设施十分简陋，道路大都坑洼不平，黑色路面绝无仅有，交通依然很不方便，环境也不是那么干净整洁，整个村落给人的感觉原始荒古、一仍旧贯，似乎远不如导游向我们介绍这里的情况时说的那么好。但我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太行山区”和“革命老区”，有这样两块特殊的“招牌”悬挂着和诠释着，就一切都不能太挑剔，否则就是毫无道理的苛求了，于是我的感觉理性地回复“美好”。但真正让我觉得不虚此行、甚至认识到很有必要来此一游的，还是当我听完了导游关于郭亮村的历史情况介绍之后——

郭亮村是个十分古老的小山村，古老得简直令人觉得讶异，因为它至少已经存世1800多年了，而且这段历史凿凿可据，不容任何人生疑非议。据说在西汉末年王莽新朝统治时期，这里由于山高路远，多旱少雨，连年灾荒，加上地主和权贵们的盘剥压榨，遍地饿殍，民不聊生。但穷则思变、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于是当地有个名叫郭亮的人遂揭竿而起，号召并带领饥民起来“造反”。其一呼百应，这支农民起义队伍遂滚雪球似的迅速壮大，他们誓死反抗盘剥和压榨，并勇敢地打出了推翻封建王朝黑暗统治的旗号。

王莽政权顿时慌了手脚，迅即调兵遣将前往镇压，但因山高路险、对农民起义武装的内部情况一无所知，因此始终未能实现“平暴”。封建朝廷万般无奈，不得不祭起封官许愿的“法宝”，对郭亮身边的动摇分子进行诱降策反，力图从内部攻破农民武装这个堡垒。他们的阴谋竟然还真得逞了——郭亮手下有一个名叫周军的人，既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又是个利欲熏心的贪财迷，他最终叛变投敌，并被封建朝廷封为“平西大将军”，全权负责剿灭郭亮村的农民武装。

周军自以为是本村人，对这支农民武装内部情况和山上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又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剿灭农民武装如囊中探物、指日可待，但实际情况是仍然以屡战屡败而告终。周军恼羞成怒，便仰仗人多势众，将农民武装团团围困于山巅，断绝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天长日久，农民武装终因寡不敌众、粮断草绝、给养无着而陷于绝境，最后不得不退守于一处悬崖绝壁之上。

面对这异常严峻的对敌斗争形势，郭亮愁眉不展，忽又急中生智。他急令下属擒获山上的最后一只山羊，并实不忍心地将山羊倒悬于一棵大树下，然后将一面战鼓悬挂于羊蹄下方，让山羊在倒悬无助的境况下四蹄乱蹬，从而经久不息地“擂”响战鼓，给敌人制造了一个他们正在山顶整军备战、誓死迎敌的假象。与此同时，郭亮令下属编结绳索，系于后山绝壁之上，然后迅速有条不紊地组织大家顺着绳索悄悄地荡下山去。就这样，待山上“咚咚”的“战鼓”声息渐无、周军率军“胜利”登顶时，郭亮早已带领农民武装安全转移了。周军见状，自知中计，顿时悔恨交加，气绝身亡。

郭亮为民请命、英勇不屈、足智多谋、巧敌官军，从此传为佳话美谈。自那以后，郭亮村的人们为了纪念郭亮这位民间英雄，遂将这个位于高山之巅、绝壁之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改名为“郭亮村”。也自那时起，“郭亮村”这三个字被人们赋予了“坚强不屈”的特殊含义而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