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节打靶
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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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我持枪从战壕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灰土,抬头见报靶员举旗报靶,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作为基干民兵排长,每年夏天会抽去参加公社人武部组织的民兵集训。因为这事既好玩又有工分记,所以凡是被抽去参加集训的男女青年都很乐意。中年汉子王奎林是咱大队的民兵营长,因患有严重的沙眼,所以他的两眼整天肿胀,看人总是翻着血红的眼珠子,这模样让妇女们看了心里发怵:哎呀,就是一只活脱脱的红眼蚌比头物,
实话,作为大队干部的他,除了两眼蛮吓人长相也难堪,小个子,鸡胸背驼,走路还一颠一摆,虽在不是近视眼上比我强,但作为大队武装力量的最高长官,让他当营长,的确有损“首长”的光辉形象。
遇到有人故意指桑骂槐说他时,他就会不温不火地来句,我知【的】这模样,叫浓缩任【人】生精华,其实浑身充满智慧,不像有些任【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儿,实际蠢如一只大粪桶!
说完,还瞪着两只血红眼珠子朝那人翻了翻,看看他会有何反应。一般情况下,那人也就很知趣地笑笑走开了。人家毕竟是大队干部,在农村当时的生活环境下,不定啥时有事会落到他手里,常言道,巧民不与官斗,好汉不与小人斗嘛。
实弹打靶,是民兵集训的最后程序,但这次却是由县人武部组织的现场实弹汇报,而且地点就在我大队的那片滩田里。
我公社人武部长陈国庆对此很重视,早在大半个月前,我们这些排长就被集中起来从列队卧倒,熟悉与装拆武器,还有拼刺瞄靶开始训练,这期间,县人武部专派一名干事来给我们做示范,陈部长本人也来过几次,他鼓励我们说,你们一定要打出好成绩,让我们公社的人武工作在全县漏漏面孔,不要让人家老认为这种穷地方的人没出息——事实上,我们这里是全县地势最低,几乎年年要遭水灾的穷公社,譬如作为公社所在地的我们大队,人均年收入还不到50元。
经过几天人武干事示范,我们基本掌握了用枪要领,譬如三点一线,平托夹紧,眯眼瞄准,憋气勾板机,装御武器等等。
下来就靠自己训练了,地点就在本大队的大会堂里。民兵营长王奎林基本是上午来转转就走了,知道他要在家里忙煮猪食,料理自留地,我们也乐得没人管,大家先轮流端起这枝带了根又长又尖的三角枪刺,竖起来比我人还要高的,模样像《列宁在一九一八》电影里瓦西里同志背的老式步枪,趴在铺满稻草的地下瞄靶子。完了,小伙们玩牌打闹,姑娘们聚在一起讲悄悄话——那年代没如今年轻人开放。
终于到了建军节的上午,基干民兵全列队持枪,跑步来到五里外的滩田。县人武部长、政委,本县各公社的人武部长,本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人武部的大小干部全来了。
事先公社人武部已在这里挖了一条浅壕沟,然后架起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远处还有竖起一排排射击靶子。我知道,马克沁重机枪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用的重武器,俗称“水机关”,因为这种枪打时间长了须用水冷却枪管,若一时没有水只能用战士们的尿去浇,否则枪管会弯曲。
这种机关枪可以连击,所以杀伤力很大,还与七九式步枪子弹通用,凡是被其击中者不死也残,在国共内战时期双方全当其为宝。
公社书记是位中年汉子,他先趴在一挺“水机关”后面,然后两手抓起两把柄;这种把柄就是击发器。人武部长陈国林看见立刻跑过来给他添子弹。听见“咚咚”两声枪响,众人抬头见百米外的水塘溅起两个水花,随后怎么拉手柄,这枪就是不响了。
陈国林急的满头大汗,查了半天才发现子弹卡壳了,这梃机枪暂时不能射击了。公社书记笑了笑,自己爬起来趴到笫二挺“水机关”的后面,还是由陈国林给他添子弹,不料这次连“咚” 的声响都没听到,陈部长再细一查,发现机枪的保险没打开。
轮到基干民兵们打靶了。我大队民兵营长王奎林首先趴下,然后拉开枪栓连发三枪——因为每人只有三发子弹。
射击完了,大家抬头见50米外的报靶员挥旗示意:全部脱靶!王奎林见了先是尴尬地笑笑,然后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说,哎,不是我知【的】枪法不好,是这种枪太老了,根本瞄不准啊,大家一听全哈哈大笑,这话让站在他旁边的陈部长听了,面孔一阵白一阵红。而我却获三发二中而且全是八环的成绩。
不因近视眼,嘿嘿,后来的世界奥运射击世界冠军会轮到许海峰啊?从此我常很阿Q地自己慰问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