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儿时过年的那些事

我家的人世间故事：儿时过年的那些事

李跃东

盛世太平年，一年又一年。转瞬间，我已双鬓染霜，人过中年。回首过往，感悟人生，从前的一些人和事总会浮现脑海，尤其是儿时过年的那些事，至今仍然让人魂牵梦萦，心潮难平。

印象中，每到年关，总是父母最劳碌的日子。父亲是一位教师，学校离家远，一周回家一趟，过了腊月二十三才放假。过年采买东西是父亲的事情，放了寒假，父亲总要拿个小本本，把过年需要置办的东西，林林总总的列个清单，以便赶集时使用。除了忙活家里的事情，每逢过年，父亲还有一项额外的任务——为街坊邻里写春联。想当年，写春联既是个技术活，又是个体力活。不仅要书法功底过硬，字写的漂亮，而且还要把一张张大红纸叠好裁好，所以免不了双手染红，脸上染墨。苦是苦点，累是累点，但乡亲们只要拿来纸张，父亲总是来者不拒，乐此不疲。为方便乡亲，提高效率，后来父亲专门抽出二十八、二十九两天时间，集中统一为他们写春联。写好后，一张张放在地上，等着墨迹风干，整个屋子连个下脚都没有。不仅有大门的，还有二门的，甚至院里、门外，树上的、水缸上张贴的“满园春光”、“出门见喜”、“树木兴旺”、“川流不息”等杂联也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父亲忙，母亲更忙。母亲曾在乡里开办的裁缝店工作过，裁剪缝补是她的长项。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大大小小的穿戴，都是一针一线的纯手工制作。平时虽然不怎么增添衣服，过年了通常是要做件新衣服穿的，再不济也要扯块布，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集中赶制，恰恰给母亲带来了难以承受的负担和压力。进入腊月，总是一波波人拿着布料来找母亲裁剪，人太多，活太重，有的人往往等不及马上裁剪，往往是量了尺寸后，在自己的布料上压上个纸条就走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有衣服有裤子，有外罩有内衣，都等过年穿，都是乡里乡亲，谁都拖不起等不得。尽管是义务裁剪，母亲白天抽空剪，晚上点灯裁，自己一家老小的衣服总是拖到最后。记忆中，年三十的晚上母亲从来没有睡过一眼。灰黄的油灯下，她彻夜不眠，一针一线的赶做着一家老小的衣服。天亮时分，她才强挣着熬红的双眼，拖着疲惫的双腿，把新做好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在我们的床头。慈母手中线，幼子身上衣。想想母亲现在总是眼睛发花，头脑轰鸣，应该是她年轻时熬夜过度，操劳过重的结果。

少年不知愁滋味。想当年，懵懵懂懂的我，丝毫难以理解生活的艰辛和父母的不易，如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一到腊月二十三，我也总是催着父亲给自己买鞭炮。看到别人买一千响的，我也哭着嚷着要，最后父亲被磨得没法，最后只好答应，抱着大火鞭的我这才破涕为笑。年三十的晚上，噼哩啪啦，燃放过自己家的鞭炮后，我会提着灯笼，和一大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一道，跑到邻居家去拾鞭炮。那年月，拾鞭炮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最爱。个别家庭条件好的，拿着手电筒，大多数是提着灯笼的，还有的手里只攥着一根香，借着微弱的光，在弥漫着硝烟的土地上拾着或大或小，有捻没捻的鞭炮往自己口袋里装。折腾到天明时，小伙伴们一个个两手炮灰、满面汗渍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开心满足的微笑。我们还会从口袋里拿出“战利品”，用香火点着，抛出一道道弧线，让它在天空炸响。当然，也有些小伙伴技艺不精、“火候”掌握不准的，炮仗尚未扔出，就在手里炸响了。炸了手的，边哭着喊着去找父母，得到的却是一通呵斥：“不让你拿着放，你偏不听，崩了手怨谁，不亏！”还好，当时我们这群小伙伴燃放的都是小炮仗，威力不大，因此，过了一会，就又和其他小朋友一道去过放炮瘾了。

过了初一，就是走亲戚的日子了。无论远的近的，穷的还是富的，大长一年，该走动的还是要走一下的。当年走亲戚，饭菜通常是烩菜和蒸馍，所谓烩菜也就是在白菜粉条上面点缀着少得可怜的几片肉，馍是年前蒸好的“花里卷”，吃得上里外都是白面做的，一定是家境殷实且关系非同寻常的亲戚。至于说谁家能过年招待亲戚能炒上几个菜，就等于是放了“卫星”了。

说实话，我对走亲戚并不喜欢，一方面传亲戚吃的和自己家里没两样，另一方面无论亲戚有多远，走路全靠两条腿。唯一对我有点吸引力的，就是串亲戚能挣点压岁钱。10岁那年，我和妹妹、二爷家的小叔一道去老姑家串亲戚。吃饭时，老姑把我们安排在西屋，把自己城里的闺女、女婿等一家人安排在东屋，后来才知道吃的是两锅饭，我们吃的是烩菜，东屋吃的“盘子”。也许是过意不去，老姑那年每人给我们发了1毛钱压岁钱，比往年多了一倍。傻里傻气的我高兴坏了，把那一毛钱揣到口袋中，半晌没有松手。但年纪稍长的小叔对此很不高兴，多年以后忆及此事，仍然难以释怀，说姑姑对娘家人不亲，没感情。由此及彼，由近及远，想想现在，人们的物质条件尽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依然有些人牢骚满腹，事事看着不顺眼，“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个中缘故也许就在于此。

吃过昔日的苦，才知今日的甜。现在有些人总是抱怨如今的年味淡了，但这恰恰印证了近年来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大改善，大跃升。吃的好，穿的暖，生活比蜜甜，天天象过年，这巨大的反差，怎不让人心生感慨。得益于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奋斗，我国的经济实力显著增强，综合国力全面提升，全面实现小康的目标圆满完成，可以说，现在的中国，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接近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的，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缅怀过去，珍惜现在，与时俱进，开创未来，中国人的年必将越过越文明，越过越充盈，越过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