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协奏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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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市场经济协奏曲【2】

                         陈平

莫奇妙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理解，还是听老同学仲义讲了“温州皮鞋”的故事后才有了点概念，看来里面大有文章，善于联系实际的莫奇妙马上联想，尽管广播里天天在破口大骂 “走资派还在走“，”坚决反击右倾翻案风”，可自己不还是在老同学的帮助下为厂里挖到能做三年劳保皮鞋的洋钉，这是不是……

可是农村干部为何要争先恐后办社队厂，不就想落实毛主席 “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指示嘛，虽然这个目标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但办厂总比种田来钱快，对此他们的心里蛮清楚。问题是做劳保皮鞋要用一寸元钉摁鞋掌，千万别小觑元钉此物啊，在物资非常匮乏的时代，这东西属于战略物资，城里大国企也要凭计划本本去市机电公司批购才行，况且小小的，根本无计划分配物资的社队厂？厂里那位神通广大的采购员，偏在解决元钉上道衡不足，为此厂里常停工待料。

皮鞋厂靠计件取酬，元钉问题影响皮匠们的收入，对此他们心里蛮窝火，这情况让小走资派周厂长伤透脑筋，有天特来找还在模具分厂干话的莫奇妙。小莫啊，如今厂里元钉奇缺，我想尽办法但依然杯水车薪；我寻思你人活络，又是知青，多少会有点办法。能否帮帮忙呢，这几天我愁死罗！见他一副憨厚样，莫奇妙没作考虑就对他说：周厂长你放心吧，厂有难理应出力，明天我就启程去老家想想办法，我有个叔叔在老家当国营机修厂书记，那是马钢公司所在地，元钉是钢铁制品，兴许会有些契机。周厂长一听两眼圆睁道：太好啦，太好啦，小莫你放心，不管此行成功与否差旅费实报，另加每天貮两全国粮票，两毛钱补贴！莫奇妙知道，这是此时社队企业出差的最高待遇。消息不径而走，皮匠们纷纷前来办公室表示极大的关注。莫奇妙正在办出差手续时，没想到老谢也来找他了。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这位老谢一副糟老头模样，他可是从上海某国营皮鞋厂的退休老师傅，因为技术好，专门被厂里请来压阵，一见到莫奇妙，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个手帕包，然后小心翼翼打开。大伙立刻围过来凑眼细瞧发现，哎是块手表呢！莫奇妙一看喜出望外，他知道手表是个稀罕之物。

老谢师傅笑着对他说，这是当年我的洋师傅送我的结婚礼物，很久不用了，我特地回去拿来借你路上方便方便。

他一边说，一边给手表上足发条帮莫奇妙戴在左手腕上。大伙看了纷纷赞赏：嗯，人是衣装马是鞍，看看这小子多有派头。莫奇妙也觉自己顿时神气不少，于是戴了它在院子转了好几圈。完了细端详该表，发现有点与众不同：看上去虽显陈旧，可表链上却有一行挺气派的外文字母，中间还有个醒目大Ω字母。听老谢师傅说这表还带夜光，半夜不开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奇啊！莫奇妙听了心里怦怦直跳，抬腕见表面指针已示5点，于是与大家告别，回到自己的住地。饭后上床睡觉前他想，此表虽旧，但很贵重，倘若弄丢不好交代，一边想，一边小心取下用块手帕包好放进贴身衬衣口袋里，此前看看时间，嗯！已经6点多了嘛，他知道，此行须明早先赶到十几里路外的集镇上，然后挤长途汽车赶到城里再乘火车。于是上床关灯倒下便睡。朦胧一觉眯醒后，他觉得窗外像发白不禁一惊，开灯掏表一看：呀！6点55分了，心里测算；上午8点30分班车，走十几里路仅剩个把小时了。千万不能耽误，他立刻起床匆忙洗漱一番，也顾不得吃早饭便出门撩腿顺灌渠朝集镇方向奔去。乡村夜路扑朔迷离，犬吠起伏他也不顾，回头看看身后；黑黢黢夜空中，几个朦胧突兀村庄被他甩的渐远。气喘吁吁走了个一个时辰左右，他终于赶到集镇汽车站。此时天空星光闪烁，回头朝大街看去，除树荫下路灯光忽闪空无一人，心里感到无比欣慰：进县城的班车很少但是乘客很多，若迟了挤不上可麻烦了，现在自己第一个到了，上车肯定没问题。感觉良好的他在车站前转悠了半天，依然不见汽车的踪影，只是觉得天空却比刚才黑了许多，啥辰光了？他忽然想起那只手表，于是小心掏出对着路灯一看：夜光针仍指在6点55上，他不禁疑惑搔头细想：前面赶了这么多路，难道地球刚才停转了不成？愈想愈觉蹊跷，愈想愈愈疑惑；他揣好手表拿着行装，沿道寻到挂了块“旅客之家”牌子的店面，然后对着紧闭大门举拳大擂，半晌灯亮门开，一位中年妇女探出蓬头很不厌烦地问：甚事这么吵？再三抱歉后莫奇妙对她打听时间。这位蓬头妇女回头看了看柜台上那只闹钟，呵气连天没好气道1点20分！

一听这时间，莫奇妙呆若木鸡半晌没出声。那女人见状，头脑清醒了，她一脸不解地问莫奇妙，发生啥事？他便如实对她说，这块老表从昨晚6点55分起就下班停止工作，弄的我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蓬头妇女听他说完先来阵哈哈大笑，然后抹着眼泪对他说，天还早着呢，你就先住下吧！并且帮他好办好住宿手续。放心睡吧，到时我会叫醒你！”在领他去房间时她轻柔地说。笫二天清晨，这位好心大嫂及时叫醒莫奇妙，让他准时赶上那辆早班长途汽车，

此行的结果，是为厂里弄回可用三年的一寸元钉，当然没有老同学仲义那位在大国企当总工程师姨夫的鼎力相助，此行的最大收获，也只能从自己叔叔厂里拿到十几斤元钉，所以回厂后的第三天上午，他风尘仆仆从乡下赶到城里，专门来到仲义家将这次意外收获告诉了他。

他爸听了后笑着说，莫奇妙同学啊,看来你还就是跑供销的料呢，是个飞马牌。仲义一边给他递烟沏茶，一边对他透露，我说莫奇妙啊莫奇妙，与其帮那地方去干，我看你还不如回到……因为你在那个偏僻综合厂刚露头角，我们这里的社队工业正以惊人速度迅猛发展，如今在全国闻了名，嘿嘿，听说你才10块钱一个月？那我们这里的……弄清他在公社丝绸厂当上主办会计，同批下来插队的老同学中脑子稍微活络点的如葛志刚当上公社螺丝厂的供销，有些女生也在社队企业里干上了。他们每个月起码18元，仲义的话让莫奇妙听了五味杂陈。看出他心思的仲义话风一转，对莫奇妙说我对你讲个故事，你不要笑，莫奇妙问，什么故事这么好笑。仲义就说，去年春天，厂里有人出差到温州，回来带了几双当前国际最流行，很时髦的男式小方头黑牛皮鞋。我发现这种皮鞋不仅款色好，而且黑漆油亮，用手敲敲崩崩崩直响，感觉质地非常敦实扎致，关键价格还极为便宜。看此人穿在脚上确实与众不同，所以很开心，所以我也买了双穿上，感觉是气宇轩昂蛮有派头。莫奇妙听了，两眼睁了老大看着他。没想到有天我出去办事，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就把这双镲亮皮鞋浸湿了，回来换了鞋后，我就将皮鞋晾在屋檐下，说完他递了支飞马牌香烟给莫奇妙。坐在前面客厅红木太师椅里的莫奇妙一边抽烟，一边看看这幢两层木结构老屋大院，发现屋檐下是一排下雨天淋不到的光溜溜青石皮，然后继续听他往下说。不一会儿，我发现皮鞋居然肿了起来。再待一会又发现鞋面黑水直淌，拿起皮鞋细细一看，坏啦，这双挺时髦的黑牛皮鞋居然胀如泡沫，用手轻轻一扯，“牛皮”就像纸样剥离，再用力撕开一看，真相终于大白，原来这双皮鞋是用厚牛皮纸粘涂压实烘干，再在上面先涂上墨汁打上黑鞋油制成的，看上去油亮亮黑黢黢，平常一点也看不出，只有浸了水才会原形毕露。哈哈，哈哈，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种愿者愿卖的事情，即使上当受骗也只能自认倒霉，你说去找谁？仲义拎来那双牛皮纸“皮鞋”给他一看，莫奇妙立刻大笑起来。完了仲义问他，我们大队也想办个电镀厂，但因为未落实到业务而犹豫不决：你有这方面路子吗？现在各地无线电工业正在走向大发展，听说线路板，外壳材料，需要电镀的业务很多哩，他又笑着问莫奇妙。听到他这么一提醒，莫奇妙倒也忽然想起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