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常州不应遗忘的一次战斗：强攻乌泥港

解放常州不应遗忘的一次战斗：强攻乌泥港

常州临近大江，历史上东起常熟黄泗港，西至句容高资港，皆属常州江段，史称“毗陵北江”，至清，常州长江岸线仍有188里。东汉《水经》曰：“运河之水泄入江者为渎，凡十有四，而毗陵居其大半。”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云：“大江，府北五十里。西接丹阳包港（今九曲河），东抵常熟黄泗浦，西北与泰州中流分界。东北抵三沙，与通州分界。江岸绕郡境百八十八里，控扼海口，形援金陵，而江阴、靖江尤锁钥重地也。详见大川大江及川渎异同。”

    直至民国建立，区域调整，毗陵北江仅剩武邑区区一段，成为大憾，然常州毕竟地处水网，多河流港渎，北处仍有德胜、灶子、桃花、三山诸港进入长江。今天，笔者介绍一个被湮没的一个港口和一段历史。

     4月23日，是常州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以往在纪念1949年常州解放时，人们常常谈及的是潘墅和舜过山两场战斗，今天我要介绍的是很少有人提及的另一场不应遗忘的战斗——强攻乌泥港。

     今天，我们就根据常州市档案馆藏史料介绍一下这场战斗的经过：

    “在长江南岸，江阴县和武进县交界的地方有一个V字形的港湾。东边的触角是天生港，西边的触角是桃花港，V字形的纵深尖角就是这次三野xx部队准备登陆的乌泥港，在这尖角的第一线，敌人配备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装备着四门重炮的炮兵连。敌人的江防工事，从去年腊月十五开始一直到我军渡江没有一天停止过，在不到两里路宽的江岸上，密排着四十多个蔽式碉堡。

    一九四九年四月廿一日，这个有巨大历史意义的日子，早上是蓝天衬着朵朵白云，树梢不动风屑全无，在江北泰兴与靖江的交界线界河里，一字长蛇摆着几百条准备渡江立功的民船。连长、指导员都在船上最后一次检查各船的船上工事。战士们早已把自己的汤姆、加拿大、机步枪标过三四遍，现在只是把雷管扎在捆好的炸药里，甘油炸药一条条黄油油的像糖糕，战士们幽默地称它：‘送给蒋介石的干粮！’这种干粮，淮海战役中杜聿明、邱清泉、黄伯韬、黄维等匪帮吃得很多，现在要送给江南的顾祝同、汤恩伯、蒋介石……去吃了。

    江边上的村民们，这半个月来是辛苦了，日日夜夜筑公路，造桥梁，送公草，运公粮，开河道，男女老少，人人把力气用在送解放军打过长江去。今天，四月廿一日，他们也知道是什么日子，早上就把屋里的粮食、衣服、被子、农具、杂物搬到小河边上，把木桶安放在码头上，他们忙碌的是这样的愉快，因为他们知道：父、兄、丈夫、儿子在这三年来被国民党匪帮杀害的血仇，是清算的时候了。小黄圩黄步群家一家被国民党匪帮杀害了五口子，他恨得咬断自己的一根手指头。他们把家具杂物搬运好之后，就到处敲起了锣鼓。界河边上，‘打到江南去，消灭反动派，解放全中国，人民保翻身！’的歌声遍地响了起来。

准备参加渡江战役的民船

        中饭后，西边七圩港口长江面上来了两只兵舰，靠北岸很近，我们的侦察员回来说：舰上挂的是英国旗，还听到兵舰上有洋人说洋话。侦察员话还未说完，一颗炮弹在我们住的门前麦田里炸开了，接着重迫击炮、重机关枪都向我们阵地打来。侦察员和战士们都骂开了：‘狗养他奶奶的，在我们人民解放军面前还摆什么威风！？……’这时我们的榴弹炮、战防炮也忍耐不住了，轰隆隆！光光光！几家伙排子炮，英国兵舰上的炮手大概吓呆了，不再逞威风，炮声没有了，一刻儿兵舰也不见了。指战员们还是在界河里边准备渡江的工作。

    中午时候，天气特别热，刮来了一阵阵西南风，人是爽了不少，可是这风不好，渡江的话，风头顶住了船头。船老大牛介平绉住了眉头，一句话不讲，部队的班长对他说：‘不要紧，顶风慢慢过，我们还是一样保险打过去。’船老大用手分开头上的白发，看着天上的一撮黑云还是不讲话，看了半天，才慢吞吞说：‘要转风了！’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果然东北风刮起来了，溱潼县的五十八岁老船工夏昭贵，快活得连连点头说：‘好啊！东北风，万万顺，毛主席的洪福呵！’我们的班长说：‘是呀！毛主席的洪福就是老百姓的洪福！’这时几百条江船、内河船、渔船，都把大桅竖起来，界河两岸的树头上像伸出了数百尊冲天大炮。

整装待发

        黄昏一过，天上黑云重重，江面上夜雾蒙蒙，真是一个渡江的好天色。先头部队的几十只小渔船，在江心里一字摆开，趁着一阵好东北风向南岸破浪前进。这时敌人的炮弹开始飞过来了，一条条红光落到江里，落到北岸上。我们的炮群也开火了，榴弹炮、战防炮、山炮，当当当！轰轰轰！光光光！南岸的敌人炮兵阵地一个个的起火了，我们的指战员高兴得跳起来，高声喊：‘好呀！好呀！’敌人的重炮闭住嘴不响了。

       突击部队离南岸二三百米的时候，岸上敌人的机枪、六0炮全发急了，哗哗的像雷暴雨一样泼过来。梅老二，这个在抗日战争中立过功的船老大，在舵位上一跳站起来，一手掌舵、一手拉索，鼓励他船上的船工说：‘到岸啦！不要怕！’一群船离岸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指战员都跳下了水，水半腰深，有的地方齐了头顶，指战员们在水里一面向上打，一面冲上岸。七连一排副带领的一班的船桅在江心被敌人打断了，把船缆绑在另一条船上。离岸不远，船走慢了排副洪有云同志急起来，顺手拿一把刺刀把船缆割断，带领全班同志拿起十把小桨凶猛地划，一冲就近岸了，一跳就向上冲，洪有云同志脚刚登上岸，不幸给敌人一颗手榴弹打牺牲了。副班长夏春山同志喊：‘我们要替副排长报仇！冲呀！’全班马上冲上了堤岸。这时候七、八两连的同志都已上了岸，九连的、二营的接着全部一面打一面登了岸。登陆的信号弹一个个飞上天空。汤姆、加拿大、机步枪、手榴弹——‘送给蒋介石的干粮’，都由敌人碉堡眼里扫进去，前面的同志倒了，后面的接上去完成任务。八连五班长、人民英雄何海同志冲上了一个大碉堡，半腰里被敌人的机枪扫倒了，挂了重花，还喊：‘冲呀！’班里同志都冲上去，就解决了这碉堡。九连一班长牺牲了，副班长张德宝头部挂了彩，指导员叫他下去，他说‘班长牺牲了，我不能下去，只要脑子不出来，我就能坚持！’一直追赶敌人到乌泥港，战斗结束，屁股上又打了三个洞，才倒下来。

 登上南岸后的解放军

    这时二00团的全体指战员都到了江南了，部队继续向纵深、两翼发展，经过不到十分钟的战斗，这个敌人忙了一百多天的江防工事乌泥港，就完完全全的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了。

     这时离东西两头各四里地的桃花港、天生港还在继续战斗，继续消灭敌人，但乌泥港却像上海大马路样的热闹起来，各部队联络用的三角灯、一字灯、十字灯、圆灯、方灯，红红绿绿的挂满了。只听得联络灯下联络人员大声地在喊：‘一九九在这里，向南！向南！’‘二0一在这里，向南！向南！’‘……’一片向南的声音混合着一片胜利的呼喊。”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陈允豪，刊载于1950年4月23日《常州民报》，题目是：“强攻乌泥港”。

       沧海桑田，如今的乌泥港早已不见踪影了，当地的年轻人甚至不知它的旧名，它的周边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区域有了新的调整，天生港仍旧属于江阴（永安圩），桃花港则归属常州市新设立的新北区管辖了（东大圩），且均已成为新兴的滨江工业集中地，省道S308穿境而过，工业企业排列两侧，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群众的生活也步入小康，实现了人们当年的理想，也可以告慰为解放这块土地而牺牲的烈士们。

                                                                                                                                                      （张步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