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莪禅寺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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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随笔

                                               蓼莪禅寺略考

                                                                            陈平

【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逢此季必祭祖，缅怀先人哀断肠，生劳之恩代代传。《诗经•小雅》中的《蓼莪》篇首两章云；“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蓼莪》诗共六章，似是悼念父母的祭歌，分三层意思：首两章是第一层，写父母生养“我”辛苦劳累。头两句以比引出，诗人见蒿与蔚，却错当莪，于是心有所动，遂以为比。意思是，看那莪蒿长得高，却非莪蒿是散蒿。可怜我的爹与妈，抚养我大太辛劳！看那莪蒿相依偎，却非莪蒿只是蔚。可怜我的爹与妈，抚养我大太劳累！

     《毛序》中说，此诗“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只有最后一句是中的之言，至于“刺幽王，民人劳苦”云云，如欧阳修所说“非诗人本意”（《诗本义》），意思是诗人所抒发的只是不能终养父母的痛极之情。 

蓼莪禅寺位于毗邻太湖最美的七湾畔，南临太湖，北依蓼莪山脉，是目前全国唯一的孝子寺遗址，史载，距今已有1600多年历史。记得那年12月13日驱车至中华孝道园，专门考察了蓼莪禅寺。那天天气虽冷，但空中瓦篮阳光灿烂，小车出了城区，前面便是一马平川并一路绿灯。车载电波突然传来习近平总书记的铿锵讲话，远眺窗外一闪而过壮丽山河，凝视盘山公路两旁的翠叠丛林我想，选择国家首个公祭曰参观该寺意义绝非凡响。

中华孝道园区以为依托环山腰而建，占地860亩山地上，园内到处呈现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建筑，譬如牌坊亭廊，用途广泛的古典结构楼台，由百株古银杏树排列而成的长廊，高昂宏伟的观世音庙堂，巨大岩洞禅穴让整个园区气势更显恢宏。蓼莪禅寺因孝子王裒得名，又名“千年孝子寺”。

说到王裒，就须先知他的父亲王仪。三国时期的王仪在魏国任司马，并在司马昭大将军身边调用。当时魏王昏庸，司马昭、司马炎父子早就想谋位。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机密泄露后就没能得逞，所以司马昭很是愤怒，整天喝酒杀戮。生性耿直的王仪看不下去就劝谏他：将军你密谋没能得逞，那是你用错了人，是你的错，你不应该怪罪他人。不料此言激怒了司马昭，他就借着酒意将王仪一剑刺死。王仪死后三个月，王裒呱呱坠地。作为遗腹子王裒极其孝顺母亲，而且从小才思敏捷聪明。相传王裒的母亲生来胆小，惧怕雷声，王裒经常在打雷的时候到母亲身边给其壮胆。母亲去世后，一到刮风下雨，听到震耳的雷声，王裒就会奔跑到母亲的坟墓前跪拜，并且低声哭着说道：母亲莫害怕，儿王裒在这里陪您。其孝行感天动地。这就是元朝的郭居敬先生编写的《二十四孝》中“王裒纯孝，闻雷泣墓”的感人故事。

王裒的孝行不仅因他孝顺父母，更因他把对国家和民族的大孝体现的淋漓尽致。永嘉末年匈奴人攻陷洛阳，知道王裒与司马氏有杀父之仇，便邀其入朝主政。王裒以社稷为重不愿与贼寇为伍，便严辞拒绝。为了避祸，携母与堂弟王导等数百族人一路南逃。王裒母亲年事已高，一路上经不起风餐露宿，最终病逝于豫皖地带。王裒十分哀痛，将母亲埋葬在附近的山林里，搭了个草庐在坟墓的边上，每天都在墓前跪拜。弟弟王导劝他继续南逃，但王裒拒绝了。但他将所有的事一一做了安排：嘱咐王导挑选精壮后生继续南下，并招募义兵组成勤王之师，以北上抗击匈奴，他慷慨激昂地号召人们；我虽与司马氏一家有杀父之仇，但是现在外敌入侵，生灵涂炭，我因有热孝在身不能与你前往，诸位兄弟请受我一拜。，正因为有王裒的此番安排，王导等人的英勇善战，这才赶跑了匈奴人，虽然王裒最终还是被匈奴的追兵寻获，由于他始终不肯附逆终遭杀害。王导等族人协助司马睿建立东晋，建都于南京。后说王裒托梦于王导，希望将其祠堂建于震泽旁，古代“震泽”即为今天的太湖。王导等宗亲为了缅怀、传颂其孝行，便邀请风水师在太湖边寻找风水宝地建祠堂来到此地，发现这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便询问当地樵夫这是什么地方，樵夫说：“黄婆岭。”当时吴语地区“王”和“黄”不分，所以王导误以为此乃天意，遂在黄婆岭下建了王裒的祠堂。王裒的孝行感染了附近的江南民众，大家常来祭拜，随着香火的旺盛，渐渐由祠堂演变成了寺庙。因王裒生前喜欢《诗经•小雅》中的《蓼莪》篇，而更名为“蓼莪禅寺”，黄婆岭也随之易名为“王裒岭”又名“蓼莪山”，这就是王裒一生的孝行和蓼莪禅寺的由来。

其实“蓼莪”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水边，叶像针开黄绿色小花，叶嫩时可吃，但《蓼莪》全诗以充沛情感表现孝敬父母之美德，对后世影响很大。

【二】

想起77年前的今天，中国当时的首都南京城被日寇攻破，30万同胞惨遭杀戳，“12.13”成为中华民族近代史上最沉重的一页，对此我不禁联想，为何中华民族总以“孝道”两字奉为自身文化核心，并始终贯穿几千年从不惹事，可是勤劳的中华民族却常遭到外侮欺凌，甚至面临毁灭性蹂躏？我不由追溯“孝道”理念形成的历史。据我所知，“孝道”是儒家“以孝治天下”理论形成的，首先由孔子构建了儒家孝道理论的雏形，在老师的影响下,曾子又提出了孝为“天之大经”的孝道观,而孟子则表达了自己仰慕舜孝，借孝推行仁政的观念,荀子则提出了“三不从父命”的激进孝道思想。后来的《孝经》作者，提出了“以孝治天下”的思想，将儒家孝道理论推至顶峰。在这种时代条件下形成的道德伦理，结合后来的政治感召力，很快转化为政权的维护力。在国家的竭力维护下，这种道德伦理更具扩张性与发展性，从而具有持久的生命力。以“以孝治天下”思想为支撑，中国传统孝道理论进入封建社会与君主专制的集权制度后，自然构成三纲五常伦理的重要支柱，在两千年的封建社会发展进程中，始终成为统治者不可忽视的治国指导纲领。

与封建政权紧密结合后的孝道理论，对国人及其中国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现代社会,我们更应以客观事实为依据,对传统孝道经过合理分析后说明，孝道原来是一个人修身养性的基础。通过践行孝道，每个人的道德可以得到完善，失去孝道就失去做人最起码的德性。因此，儒家历来以修身为基础，倡导孝道并作为培育下一代的道德修养，现实意义极其重要的，从家庭来说，实行孝道可以长幼有序，规范人伦秩序促进家庭和睦。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稳定则社会稳定，家庭不稳定则社会不稳定。故此，儒家非常重视家庭的作用，强调用孝道规范家庭。这种强调子女尊敬和赡养老年父母的理念在新时代更具重要作用。

虽说在封建时代，君与国有时是同个意思。据此儒家认为，实行孝道就必须在家敬父母，在外事公卿达至权力绝对的国君。国君有愚忠糟粕，但蕴藏报效国家和爱国敬业的思想，则是积极进步的。产生于乱世的儒家思想，可以规范社会的行为，建立礼仪的一些制度，调节人际关系，从而凝聚社会达到天下一统，由乱达治。客观地讲，孝道思想为封建社会的稳定提供了意识形态，为中国的一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中华民族文化博大精深，源于诸子百家，历代都有损益变化，但孝道的传统思想，始终统领着几千年中华民族文化的发展方向。我认为，中华民族文化之所能同化无数外来文化，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孝道文化，中华民族文化之所以经久不衰，成为古代世界文明延续至今的唯一，其根本也在于孝道文化。可是孝道文化作为历史形成的思想文化，经历了孔子、孟子以及后来历代儒家，特别是经过统治阶级文人的诠释修改，已成为一个极为复杂的思想理论体系，其消极的一面也较突出。譬如孝道文化强调“三纲五常”，其目的是为了实行愚民政策。孔子也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历代统治者也正是在孝道思想的掩盖下，实行封建愚民政策，利用孝道思想的外衣为其封建统治服务。儒家孝道思想中“君臣、父子”的关系，以及“礼制”中的等级观念，渗透着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的关系，表现为上对下、尊对卑的单向性服从，虽说也有尊老爱幼的思想，但长永远在上，幼永远在下。无论是家庭生活、政治生活还是社会生活，充斥着扼杀平等的价值观念。儒家的思与想，本质上是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思想体系，并成为几千年来中国历代封建王朝专制的意识形态。

【三】

     “中华孝道园”是一座以弘扬孝道精神为主，融入百姓寻根祭祖、朝山礼佛、旅游观光和警悟教育于一体的综合景区。目前主要景点和服务设施为蓼莪禅寺、正法明大殿、石窟观音、妙音宝塔、先祖庙堂、中华孝道博物馆、思恩广场、净心池、普光山庄等，现为国家4A旅游景区。可我一边细览，一边思考，这“孝道”两字包揽了中华民族上下数千年儒家文化核心，可说史载的大家们大都是孝道典范，连某些独夫民贼傀儡汉奸也不乏其中，真是层出不穷，丰富多彩。可眼前这位与我当年插过队的“第二故乡”同知，18岁就当大队书记，如今的著名民营企业家蒋建名董事长，为何要投巨资在这块毗邻太湖风水宝地，建成如此宏伟博大，内有数百员工，细节正处完善过程的“中华孝道园”？该园发展前景如何？传统“孝道”理念，对当代人还有多大启迪等等，我想，还须长期跟踪才能真正体会其良苦用心。

看着尚在翻修中的蓼莪禅寺，园区总经理蒋超特别介绍了这口古井，虽说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可至今依然井水充盈甘甜如爽，据权威部门检测，该水含有60多种稀有元素，属于正宗矿泉水。我一听便饶有兴致，当场吊出半桶品尝，哇噻，果然甘甜清爽，真乃名不虚传，众人一听纷纷仿效。抬头一看上面就是两座长满竹林丛树的山峰，我发现井的位置恰在山坳地下水的集聚之处，这不正合聚水成洼积沙成塔的古言吗。

回眸这座古老的蓼莪禅寺我又产生了疑问；在封建阶级处于上升趋势的过程中，相对于奴隶制来说，是具有进步性，但在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封建阶级处于没落趋势时，儒家思想不仅成为封建阶级的避难所，甚至还在阻碍社会发展；作为中华民族文化核心的儒家思想，在封建社会后期已演变成统治阶级的工具，成为扼杀创新力量的凶手。

所以一味强调对圣贤思想的理念守成就是不思进取，从而给中华民族文化蒙上根深蒂固的落后色彩，加上其他复杂因素导致侵略者乘虚而入已证实落后就要挨打的不颠真理——在为实现中华民族堀起中国梦的当今时代，如何将正确宏扬传统孝道精神，与将每年“12.13”定为国家公祭日相结合的意义确非寻常。

202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