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生活之六，和孩子一起成长（学龄前）

六、和孩子一起成长

左拉说，所谓充实的生活，便是“养一个孩子，载一棵树，写一本书”。为了养好一个孩子，就必须活着，奋斗着，爱着生活馈赠的一切悲欢；写一本书，记载我的希望、我的快乐、我的恐惧、我的梦想。

（一）学龄前

第一眼见到女儿时，她已经出生9个月又10天了。那晚她在摇篮里从熟睡中被我弄醒，睁开眼睛看着我陌生的脸哇哇哭了起来，这是我听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啼哭。我看着她身体壮实、皮肤有些黑，像男孩子一样的圆脸蛋，开心极了。

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去做，但我从父母对我的养育过程中，我有着切身的体会，我会努力从他们的经验和教训中学习成长。

成年人的毛病，总能在童年里找到影子：自我否定的人，是小时候受到过多的攻击与嘲讽，把否定自己内化了；胆小懦弱的人，那是他的缺陷被过度放大，是世界的恶被无限放大了；暴躁的人，他的父母一般也暴躁；极度贪婪的人，是从没有被满足过；待人苛刻者，有可能曾被苛刻对待；虚荣者、自夸癖，是无人教育他们必须慢慢建立信用；无法信任他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们......成长的任务在每一个人自己身上，也包括已经成年的我。

女儿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她成长的每一步我都努力做记录，其中在红梅公园荷塘边她坐在推车里、她妈妈推着车的照片成为了我的作品，放大后一直压在我办公桌的玻璃下。30年后，我的许多照片都遗失了，我在女儿家说，我想向你要一张你和妈妈的照片，女儿立即拿出这张照片说：是不是这张！我说是的，心里好感动、好幸福，女儿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

女儿会走路了，由于妈妈奶水不足，很早就开始被大人们抱着一起在桌上吃饭。我发现女儿因为有妈妈、奶奶和太婆三个女人宠着，喂她吃饭很费劲。养育孩子，免不了要修正孩子的行为，而且越早越好。我当即采取措施，把女儿抱到小房间里关起来，任由她哭闹，并且告诉家里的其他人，我管孩子时你们一个都不要插手。没有哭声了，打开房门，女儿见到妈妈她们后，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开始哭，我就重新关上房门。我不会打骂和讽刺羞辱孩子，因为我知道那对孩子心灵的杀伤力有多大，但是我要用我的方式，让女儿懂得，任何人不能为所欲为。

每个人出生后就在努力建立一个坚固的自我，以掌握对自己心灵的自主权，并经由外在的行为来检验自我坚固的程度。

女儿哭声停止后，我看到她还在抽泣，虽然很是心疼，但从此不让她上桌让大人们喂饭，而是让她靠墙坐在小板凳上，面前一张方板凳把她身体顶住，然后给他喂饭，慢慢再让她学着自己吃饭。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这是我唯一一次所谓的“教育”孩子。慢慢的女儿会自己吃饭了，并且和我一样，碗里有什么吃什么，一粒米饭都不剩，这时就可以上桌和大人们一起吃饭了。

穿衣也是一样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穿北京表哥穿过的旧衣服，柔软合身，舒服。我的女儿也经常穿我外甥的旧衣服，妈妈给她穿什么衣服都行，从没有出现过其他女孩哭闹着要穿漂亮衣服的现象。

我们住在红梅新村时，我总是让女儿到外面去和其他小朋友玩。一楼同事家有个和我女儿同年的女孩子小飞，是个整天在屋外玩的“野孩子”，女儿开始和小飞玩的时候经常回来哭。我问她：别人欺负你了？女儿摇头说不是；那为什么？女儿说小飞会玩呼啦圈，自己不会。我说：你哭了就会吗？人家小飞整天在外面玩，早就开始练了，你还没有练习，怎么会呢？接着我鼓励女儿：你不会比其他孩子笨，练习一下就好了。女儿在家里偷偷练会了，高高兴兴到楼下和其他孩子一起去玩了。

这种情况还出现过一次，女儿回来又哭了，说小飞会踢毽子，自己不会。我说：没有人生下来天生就会踢毽子的，你还没有练习，怎么会呢？在妈妈的陪伴指导下，女儿学会了踢毽子，又高高兴兴下楼玩去了。慢慢的女儿和其他孩子成了朋友，小飞也会上楼来找女儿玩。

女儿像我小时候一样，在和小伙伴们的玩乐中，懂得了学习和练习，也找到了自信。狂妄的人有救，自卑的人没有救。一个转呼啦圈、踢毽子的孩子，其实转的不是呼啦圈、踢的不是毽子，而是她的骄傲。

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课外班的辅导，在培养兴趣爱好方面我们也没刻意。家里有那么高档的电子琴，也是玩一下而已，不去强迫孩子练习。后来在红梅幼儿园的舞台上，当我看到女儿和其他孩子一起表演扇子舞时，着实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她还是有些艺术细胞的。

我家里不像小飞家那样大人经常打麻将，所有对孩子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活动一概禁止。对女儿的早期教育，我们比较重视文学方面。晚上的睡前故事，都是妈妈给她读《格林童话》。女儿睡在房顶上吊下的粉色圆形蚊帐里，她妈妈隔着蚊帐席地而坐，在柔和的灯光下给女儿读书，那温馨的画面，在我眼里，比任何圣母玛利亚的世界名画都美丽。

我给女儿买了许多童话故事录音带，放给女儿听；也买些儿童读物，让她妈妈讲、也让她自己看。有一次我坐在书桌前看书，女儿悄悄把她吃饭用的方板凳搬到我身边，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翻看她的儿童读物。我侧脸俯视，心里好喜悦，孺子可教也！我就开始教她背唐诗，听她讲故事，并且做录音。

女儿在成长过程中让我感动的事有很多，包括我下班后，她会给我拿拖鞋。没有人教他，是她自己观察后的主动行为，也是发自她内心的对父亲爱的一种表现。当然她也会撒娇，要做在我的二郎腿上跷跷板，一直到我无力承载她的体重时才停止。

中国的水墨动画片和《米老鼠和唐老鸭》、《灌篮高手》等动画片是女儿的最爱，妈妈做家务时我就陪着女儿看，一起笑，听她分享感受。后来的《名侦探柯南》，女儿收集连环画，现在还保存得很好。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也需要继续成长。女儿的舅妈家有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女孩，在两个小女孩相处的过程中，妻子总是要让女儿让着妹妹，女儿有时心里不舒服，对我们说：为什么总是要我让她，明明是她不对。

是啊，尊老爱幼，兄友弟恭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但孔融让梨后被道德绑架，最后造成了孔融性格压抑扭曲的悲剧后果。所以独立、自由、平等更应该成为我们的价值取向。后来，我就不再干预孩子们相处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

1991年，为了能够顺利进入局小读书，我把女儿转到了化龙巷的城建幼儿园上大班，在那里她成了“名人”。首先让幼儿园老师争相来看的是女儿吃饭，不仅吃得利落干净，而且能吃两碗饭。老师们在背后议论：乡下转来的孩子就是好带；第二件事情是女儿居然还会在延时班给其他小朋友讲故事。因为我要下班后才能去接孩子，女儿和所有不能准时被家长接走的孩子留在同一个教室，这时老师给了女儿向其他小孩讲故事的机会。

那时我每天到幼儿园接孩子是最开心的时候。她坐在自行车横杠的小藤椅上，给我讲幼儿园当天发生的趣事；天黑后我们在过小东门桥沪宁铁路道口等待火车通过时，她会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天真地问我：为什么天上的月亮会跟着我们走、我们停下来月亮也停下来呢？

女儿没有能够在1992年读小学，因为生日靠后了一些。我不善于托人情开后门，所以让女儿在局前街小学的幼儿园又上了一年大班。后来女儿问我：庄晓夏等同学都比自己小一岁，为什么爸爸不让我早一年读书呢？我小的时候班级里有很多人比我大一岁，因此我内心会有一种骄傲感。现在女儿的想法我很清楚，就实话实说，我没有去找人开后门，顺其自然吧；而且，童年能够延长一年，对你整个人生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与别人相比是没有意义的，那是一种永无宁日、绝无胜算的自我折磨。给人生做加法带来快乐，做减法带来安心，加加减减到让自己舒服。世界虽然没有给每个人提供完美的生活，却给每个人足够的资源拿到他们应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