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拾稻穗
(溧阳庆丰万亩丰产方)
上个星期天下午,母亲从乡下带来新稻谷碾的十几斤新米。晚饭时,吃着香喷喷、甜糯糯的新米饭,我诧异地问母亲,哪来的新米?母亲笑着说:“我自己的!”
我知道,母亲肯定又去拾稻穗了。 (溧阳庆丰万亩丰产方)
拾稻穗,在现代人眼里可能比较陌生,但对于我,特别是母亲,却很熟悉。那时,农村还是生产队集体劳动。每年秋收后的田里,或多或少
会有遗漏的稻穗。放学后,村上许多和我同龄的小伙伴便挎上篮子去拾稻穗。拾回来的稻穗可以喂鸡、喂鸭;拾得多了,母亲就会用链谷将稻粒打下来,晒干,碾成米,煮出来的饭感觉特别香甜可口。后来,农村实行生产责任承包制,我也因求学、工作离开了老家,拾稻穗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 (溧阳庆丰万亩丰产方)
近些年,农村耕收实行机械化。秋收季节,农民再也不用一镰一镰地割稻、捆扎、挑上场。收割机开进田里,用蛇皮袋等着,一粒粒干干净净的稻谷便进袋了。然而,机械化的操作也有它的缺陷,田角田头的稻穗总也收拾不干净。即将到手的稻谷就这样丢弃在地里,实在太可惜了。此时,独居的母亲虽已不再种地,却不忍心即将到手的稻谷浪费掉。于是,母亲重又操起我儿时的旧业,拎着蛇皮袋下田拾稻穗去了。
(溧阳庆丰万亩丰产方)
还记得有一个周末我回乡下,母亲却不在家。邻居说,母亲一大早就去邻村地里拾稻穗去了。当我赶到那片茫茫的田地里,却只见母亲一人躬着身,低着头在地里寻觅、捡拾稻穗,秋风不时吹拂起她那缕缕花白的头发。我走过去 ,抑不住内心复杂的情感,要母亲回去。
见我回来了,母亲高兴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我已捡到满满一袋子稻穗,足有三十斤哪!待会儿帮我一起扛回家。”
就在母亲抬头的一瞬间,我猛然发现母亲的脸颊、眼睛都浮肿了。母亲在田里整整拾了一天的稻穗啊!我的喉咙不觉哽咽起来。我问母亲:“妈,你中饭还没吃吧!”
“我早上从家里带了几个煮山芋。还有呢!你饿了吧?要不要吃?”说着,母亲从怀里掏出一个山芋硬塞给我。
我眼角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转身扛起蛇皮袋往家走,母亲急忙扛起她手中的蛇皮袋紧追了上来。
(溧阳庆丰万亩丰产方)
到家后才发现,家里已有两、三蛇皮袋母亲拾来的稻穗。母亲高兴地说:“我已经捡到有百来斤稻穗了,用链谷(将稻粒)打下来,晒干,碾成米够我吃两个月了。”
“妈,你别再去拾稻穗了,这么冷的风,再说,我们也不缺这点粮食啊!”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难受,劝说母亲道。
“妈年纪大了,在家也是闲着,拾点稻穗也可以添补添补啊!再说,这稻穗要烂在地里多可惜啊!”母亲幸福地笑了,但我的心却涌出了阵阵痛楚……
(溧阳万亩丰产方)
前年,母亲进城帮我带孩子,只有逢到星期天才回乡下看看。不想,就在回乡的短短一天内,母亲仍不忘抽空去拾稻穗。我知道,勤劳的母亲离不开她生活惯了的土地。蓦然,我觉得母亲不就是一株稻谷吗?宁可自己累弯了腰,也要将沉甸甸的果实献给她的子女。
(摄影:吕梅琴)
后记:如今,母亲已经84岁高龄,在经历身患重病后,已经多年不能下地拾稻穗了。今年春节期间去姨妈家拜年,年近七旬的表嫂说,她去年秋收时拾到大约600多斤稻穗。我说,够全家一年的口粮了。表嫂开心地说,那是。现在收割机收割,边角落的稻子总是收不干净,有时还会有成把的稻穗压在下面收不到,烂在地里实在太可惜了!种田大户也抽不出人手来拾,我们就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