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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知青之九,我的初恋

合一和平 最后编辑于 2022-03-10 15: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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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的初恋

知青队的每间宿舍里安排4个人住,有四张床。

我宿舍里有三张床是头尾相连靠墙一顺摆放的,因为里面的两张床长期空着,那两个知青下乡没多久,一个跟着他父亲做电工学技术赚钱去了,另一个搞“投机倒把”,后来在“香港摊”做小生意,两人没在乡下务农挣工分。所以那边只有后来和我一起当兵的朱耀兴睡在靠近房门的第一张床上。

为了减少干扰,营造一个静谧的小空间,我的床铺放在直对门的最里面,床板是横过来摆放的,竹竿支着的蚊帐外面挂一大块蓝色塑料布遮挡光线;墙角里两张长凳上搁着知青下乡前凭票才能买的装衣物的木板箱,上面放一盏我自己做的8瓦日光台灯;木箱边的窗下放一个可以关锁的夜壶箱,这样方便我坐在窗前或躺在床上看书、写日记。

宿舍房间中间腾出来的空间里,我们从房梁上挂下来一副吊环,用来锻炼健美的肌肉,其他男生有时也会到我们宿舍里在吊环上翻腾几下。

我们育苗小组的几个人,往往在中午时分特别忙,要乘着气温高时打开苗床浇水、间苗,经常错过正常开饭的时间。食堂里的饭菜凉了,或者菜卖完了,最后只好冲开水泡饭吃。看到这种情景,和我们育苗小组刘曼丽同住一个宿舍、在食堂工作的一位女知青,便悄悄把我们几个人的饭菜留在锅里隔着热水温着。慢慢地我对她逐步产生了好感。

我从中学开始就有晨跑的习惯,下乡后依然如此。每天清晨,我用宿舍脸盆里结着薄冰的水擦把脸,就在晨曦中迎着刚跳出地平线的朝阳在机耕道和田埂上奔跑,我非常享受与清纯大自然亲密接触的那种湿润感。

在我结束晨跑回到知青点大院时,有时会看到在食堂工作的那个女知青被烟呛得跑到屋外咳嗽,我很自然地就上前去帮她给煤灶生火,然后从井里用吊桶汲水,方便她抓紧时间淘米煮粥。一来二去我们逐渐熟埝起来,她在食堂的事忙完后也经常到我们苗圃来闲聊。

她比我年龄稍大,中等个子,微胖,喜欢穿白蓝相间的长袖“海魂衫”,脸部最明显的特征是瘪嘴,上下两片嘴唇很薄,算不上那种能吸睛的美女,但能使人感受到她那青春的气息和热情在洋溢。

她自嘲自己是个话痨,总有讲不完的话。出于礼貌和尊重,我总是耐心地倾听,以免扫她的兴。慢慢的,在其他知青面前,她不再掩饰对我的好感,当我只穿着田径裤在宿舍的吊环上锻炼身体时,她大大方方进入我的宿舍搜寻我脱下来的赃衣服去井台上洗刷,甚至故意表现出她就是我女朋友的那种骄傲姿态。她用无声的宣言让其他女生断了意图亲近我的念头。

后来,每当楼上的男知情看到她在井台上洗衣服时,就会恶作剧地叫喊我的名字。开始我很难为情,慢慢的,我也不再避讳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她洗衣服时就去帮她打水、说话,这样反而堵住了那些男生的嘴。在知青点,男生打水,女生洗衣服这种互相帮助的革命同志关系,其实早在延安时期就有,那叫“变工”。那个年代的人,头脑里没有什么邪念,但是在她和其他人的眼里,我俨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日子过得很快,12月下旬我即将要去当兵了,在离开知情点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和以往一样,在临睡前躺在被窝里披着上衣在床上看一会儿书,那天好像是翻看家里带来的旧书《木兰辞》,想把这首长诗背下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忽然这时听到有敲门夜已深了,会是谁呢?知青点上又发生什么事了吗?因为我们知青点曾经发生过一个女知青因为没当上团支书而服用一整瓶安眠药后其他人急急忙忙来敲我门的事。正在迟疑时,靠近房门的朱耀兴开了门,一看是我女朋友,一声没吭回床继续睡去了。

那个女知青轻轻关好门后径直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床沿上,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箱子上摆放着的其他书籍。我小声问她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她说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看到我窗户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我。这时突然停电了,那个年代电不够用,我们农村夜晚是经常停电的。我让她把床头柜上的小半支残烛点上,烛光摇曳,两人小声说着话,内容无非是憧憬、畅谈着未来,还有我对苗床里杂交番茄幼苗的期待和不舍等等。          

蜡烛很快就燃尽熄灭了,铁路上有辆火车经过,车头上强烈的光照从墙壁上爬过,我俩在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中四目相交,浑身像触电一样。随即,我俩在黑暗中开始战栗,在恐惧中触摸至乐,欲望像潮水一样来临,势不可挡。

因为禁忌而神秘,因为无知而恐惧,因为压抑而冲动,因为快乐而战栗,青春期的黑暗正在吞噬着我们,竹子拔节的喜悦顷刻让位于蛹虫化蝶的痛苦;身体里像火山爆发般喷出一股热流,而刚有欲醉欲仙的飘渺感觉时,瞬间从云中跌落,恍惚间感到无尽的空泯。

没有人教过我们爱,也没有人教过我们性,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她是怎样离开的,我浑然不觉。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的事在我身上发生了,心中那种惆怅、失落,伴随着的内疚无法言表,我不能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第二天,我俩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她继续忙碌,我收拾东西,两人似乎比以前生疏了一些,有点不自然,我的内心始终惴惴不安。我那时真不懂什么叫爱情,也根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就必须得负起责任,否则将会面临巨大的道德风险和良心谴责,心里便默认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离别的时间到了,平时性格外向又张扬的她反倒羞涩起来,最后是刘曼丽等人把她推到我的身前,她才对我小声说了一句“一定要写信啊!”

刚到部队的新兵信是最多的,在与她书信往来时,我请她给我寄一双布鞋,“北京鞋”我很快就收到了,但是之后我们的通信却越来越少了。当她顶替她母亲进工厂工作后,知道我3、5年内肯定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就开始和同厂的一个工人谈恋爱,从此,我们的通信几乎就中断了。

她定在1980年春节期间举办婚礼,在得知我也在那年元旦复员回来的消息后,她约我见面,说一定当面给我送请柬。那时知青点大院的房子已成了驾驶员学校,我们便把约会地点选在了白家桥。见面后我俩散步到当年我们栽种的香樟树下,她把她内心曾经的挣扎告诉了我。

3年前当她从知青点给我寄出那双布鞋后,轻工系统的带队干部把她和我谈恋爱的消息告诉了我家里,所以我母亲一边写信教育我要好好当兵,好好接受锻炼等大道理,还多次关心地问我需要什么东西家里可以给我邮寄等。另一边,母亲让人带信通知我的女朋友到我家里去,当面向她下了最后通牒:门不当,户不对;郎有才,女无貌,我们是不会让你嫁进家门的!

由于我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她的家人便劝她不要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在无法得到我什么时候结婚承诺的情况下,她便放弃了,开始疏远我,最后彻底淡出。

当她告诉我这一切后,动情地说她选的新郎有几分像我,最后提出要和我一起去看一场电影。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说出过那个字,但对于她最后的请求,我婉言谢绝了,我觉得我不应该和别人的新娘去幽会。她的婚礼我也没有去祝福,后来听蒋志新同学说那天的婚礼延迟了很久很久才开始,没有人知道她是在等我。

2002年,我在朝阳菜场偶遇当年知青点和她同宿舍的美女陈根弟,当陈根弟知道我又成了单身狗时,立即帮我和初恋女友恢复了联系,并且告诉我她的丈夫已经因病去世多年了。

青春已逝,激情不再,往事不堪回首,余温也点不燃旧梦,她苦笑着说我欠她一次酣畅淋漓的激情宣泄。

她独自把儿子培养成了一个律师,现在又帮着带两个孙子,一直没有再婚。一切都沉积在记忆的深处,不断回味咀嚼,然后随风慢慢飘散去吧!

很多感情和心境,我们总要在多年以后才能体验。有的,或许已转化成生活的礼物;有的,则铸成一生的遗憾。也许人生就是不断失落和释然的过程,那些失落和伤怀让我们更能理解他人,而那些释然和感动,则让我们活得更加开阔。

谁又能说遗憾不也是一种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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