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深刻的记忆里总有白雪,那是过年的点缀,那是胶鞋印子的模板,那还是后院门口,对着楝树的一道银墙。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看不见雪了,总说你要来,等来等去只有雨水,哪里出现空中飞舞的景色。把白雪的期盼,跟爱的期待紧密相连,不是说有了白雪就有爱,但肯定是有了爱,一定带来白雪,因为它这个时候还有个前缀——叫瑞。
是的这是对生活之爱,对自然之爱。并没有那么高大上了,瑞雪是否预兆丰年,于是显得不重要,觉得吃饱就行,但没有下雪的季节,就如没有爱情的人生一样缺少许多美丽。这是一种能当饭吃的美丽,因为它见证气候回归正常,还见证我许下的诺言,此刻准备兑现。
我许诺说,等大雪落下的那天,我给你送去一个惊喜。其实,期待下雪的人不是她,而是我。她生怕我负担不起,宁可当是个玩笑,可我非常认真,我说到肯定做到,说把生命当礼物送你,就一定做到。
天气预报老报不准,好像老天故意开玩笑。昨天说了,今天有暴雪,这一次我居然十分相信。我都准备好了,专等这一刻到来,所以我用一宿的不眠来守候。天空先是下雨,接着,一点一点的白雪飘落,飘着飘着,涌聚成为鹅毛片片。我根本不需要透过玻璃窗,便感受到大雪普降眼前,因为听到了雪的轻柔絮语。
于是我兴奋地对她说,好了,我这就给你吧。她很诧异,默然无语,很快投射目光到我脸上,眼珠子转呀转,转到末来变成两行泪珠子。不奇怪呀,如果我把命给她,她拿去了,那么剩下来的只有一个躯壳,躯壳就是皮囊呀,又不要你演皮影戏。
悲喜交加之际,我发觉自己的灵魂在半空飞翔,去追逐雪花的陨落,想看看雪花,是不是也是有智慧的生命,会说甚么语言,做哪些动作。我跟着一起陨落,但速度比它们快得多,而且不断地自由落体加速度,竟然落到地上感觉软绵绵——哦,原来在床上做个回笼觉的梦。
三个小时后,眼前的一切颜色都变成银白色,屋顶、树冠、草坪和走道,无一例外。见到树冠银装素裹,我想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古诗句;望着白茫茫高低起伏一片,又想起“原驰蜡象”的夸张。小时候稀松平常的景象,今天成为稀罕,我想到滚雪球,堆雪人,想到打雪仗,在雪地里翻跟斗……积雪带来无限的想象力,也带来少有的快乐与兴奋,因此,我非常感谢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