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中学】詹大年：好的关系，才是好的教育

【丑小鸭中学】詹大年：好的关系，才是好的教育

尊重人性，关注个性，是“教育”应有的内涵，否则那不是教育。教育是不知深浅的探索，教育是不怕牺牲的投入，想投入就要不计后果的信任，你要信任就要不计后果，教育是永不放弃的执著。——詹大年

詹大年 ：真真切切地关注每一个孩子生命里的需求

好教育就是“好关系”，良好的师生关系这样培养

读懂时代，读懂学校，读懂教师，读懂理论与实践的关系

良好的关系让我们更快乐，更健康——哈佛大学82年研究，揭露幸福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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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关系，才是好的教育

如果一定要以升学率来代表成功率的话，我说成功率不高，如果要以孩子能正确地认知自己的价值，能回归正常的生命状态，成功率是100%。 10年前，我办了昆明丑小鸭中学，这个学校的名字是昆明市的政协副主席取的，他取了这个名字我感觉很兴奋，我说这个名字太好了，但是这个名字除了我和他喜欢以外所有人都反对，这个名字怎么招生？

学校是我办的，我是办学者又是校长又是老师，啥都干。十年来，我帮助2000多个所谓的“问题孩子”回归到了正常的生命状态。“问题孩子”的概念在我们心里面一般都是不读书、不到学校去、玩手机上瘾的、早恋的、学习成绩差的、打架的、破坏学校纪律的、家长管不了、学校不敢管、社会上不好管的这些孩子，反正不在学校。 其实办这样的学校没有什么稀奇的，很简单：第一，你保持正常的心态和正常的眼光就可以了。第二，不要急。当我最初办丑小鸭中学的时候，只有70、80个学生，别人说应该加点规模。一般讲到学校，都是学校面积多少、建筑面积多少、投资多少亿、多少学生考上清华、北大、获得什么奖励，我这里都没有，为什么呢？这些我搞不了，我觉得人家急，我不急，干成什么样子顺其自然。

如果一定要以升学率来代表成功率的话，我说成功率不高，如果要以孩子能正确地认知自己的价值，能回归正常的生命状态，成功率是100%。 我的学生不像一般学校的学生，一开学就全部来报到了，一放假全部都走了。我们开学没有人报到，甚至开学第一个月都没有人来报到，因为他在别的学校读得好好的，到你这里来干什么？ 我这里一般是开学之后一个月、两个月之后，特别是期中考试之后，学生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就来了，一般白天不怎么来，晚上来得比较多，因为白天你找不到他，到晚上都是下半夜比较好找，上半夜不好找。 但是我告诉大家的是，这些孩子没有问题，我办了10年的学校，我认为真正有问题的孩子只有百分之几，很少很少。我经常讲我们那里的孩子有“三高”：个子高、情商高、智商高，现在有些孩子已经上大学、读研究生，甚至有些已经成家立业，走上了工作岗位。 有人问过我一句话，大年，你们学校的成功率是多少？我说，如果一定要以升学率来代表成功率的话，我说成功率不高，如果要以孩子能正确地认知自己的价值，能回归正常的生命状态，成功率是100%。

大家看这个孩子，他在我的学校上了两年，这是他初三的时候我抓拍的照片，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背着一个长毛毯，手上拿着吉他，一脸的坚强。我和他妈妈说，如果哪个姑娘嫁给你的孩子太幸福了，这个孩子现在上高二，上个星期他妈妈告诉我，这个孩子在全年级6700名学生中得27名，是不是很优秀？ 还有一张照片是李镇西老师拍的，是去年上半年，两个孩子搀扶着走向教学楼的照片。李老师为什么拍这个孩子？李老师到我的教学楼去参观，刚好这两个孩子在操场上穿梭，一个孩子脚受伤了，另一个赶紧上去搀扶他。李老师说，大年，我想找这两个孩子聊聊，我上前和这两个孩子说：孩子，李老师说想找你们聊聊。这两个孩子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好，校长，再等20分钟，让我先把玻璃擦了再说。他不认识校长，他只认玻璃，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干什么。当时李老师很感动，他说大年，如果在别的学校，校长叫他，他马上就跟着你跑了，还可以不干活，但是你的学生不一样。 还有一张照片是过年时候拍的，我们的学生从来没有放假，他们来自于全国各地，现在的70多个学生，来自19个省市。他们把岗亭画得很浪漫的感觉，我们的学校里面哪里都是书，走廊上、教室里、厕所里、卫生间、自己的寝室里面，这些书都是学校的，但不用借，想看就拿回去，放在哪里都可以。他们把从小河里捞出来的石头，做成笔筒的样子。他们的寝室画得五花八门，有森林主题、海洋主题、鲜花主题、梦幻主题、星空主题，什么都有。

前两天我又拍了一张照片，寝室的一角，有镜子、绿植，床上有一幅画，把这个画放大看看，上面有一句话：如果上天给我一次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他没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画放在寝室里面，大家想是支持还是批评？如果是很敏感的老师会马上让他擦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有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但是我觉得很美好，为什么呢？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这是多美好的事情。 我的学生参加县里举办的27届艺术节，他们获得了一等奖，那天我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出去就给我“闯祸”，你们专门“拉仇恨”，年年获得一等奖，让人家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的学生参加这些比赛年年获得一等奖，甚至有些校长和我说，詹校，你明年不要来了，一等奖让我拿一次。 杨东平老师和我们学校的这些孩子交流以后讲了这样一句话：好的学校是一锅老汤，老汤是什么汤？什么菜丢下去都会变成老汤的味道。老汤是什么？是氛围，是关系，没有这个氛围不是老汤。

社会是关系的产物，有好的关系才有好的教育，而有好的设计才会有好的关系，关系来自于设计。 人是关系的动物。人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因为人有社会关系，有很多家长、校长、老师问我：“詹校长，孩子喜欢玩手机怎么办？”大家也看到，有些地方用低级的手段，用关禁闭的手段把手机给戒了，能不能戒？肯定能戒，但是我告诉你，这样把手机戒了，孩子也傻了。 为什么？因为人是关系的动物，手机的关系是一种网络关系，人为什么会喜欢手机？很简单，因为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解体，所以手机关系才会建立。 所以要让孩子不玩手机很简单，当他重新建立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人与手机的关系自然会解构。

社会是关系的产物，有好的关系才有好的教育，而有好的设计才会有好的关系，关系来自于设计。 我个人认为，校长不一定是制度的设计者，校长也不一定是管理者，我甚至认为好的校长绝对不是管理者，好的校长是设计者，是师生的精神领袖，那么谁是管理者？副校长是管理者，校长干什么呢？校长不是制度的设计者，但是可以设计一种让师生去设计制度的机制，你也可以让别人设计，你设计机制。 很多网友问我，你们寝室管理得那么好，我想学学，请把你的制度发给我，我说很可惜，我从来没有寝室管理制度，学校没有这样的制度，但是每个寝室他们自己有，每个寝室的制度都不一样，制度是学生们设计的。 设计者的出发点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设计？你凭什么设计？设计的出发点是解决需求，解决什么需求？有三个定语，生命的、个体的、本来的需求，特别是本来的需求，其实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本来的需求是什么，但很多人喜欢伪装自己，把自己的需求掩盖起来，不愿意把自己生命的本来需求表达出来或者展示出来。

很多学校的标语是“为了一切学生”“一切为了学生”，但一切往往会掩盖个体，教育不只是为了一切学生，是为了“这一个孩子”此时此刻的需求，但很多时候我们看不到这个孩子此刻的需求。 上个月，我的公众号里发了一篇文章，背后有这样一个故事：今年学校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15岁，单亲妈妈的孩子，因为谈恋爱，妈妈没有办法，偷偷地把她送到我们学校。第三天我遇到这个女孩，她交给我一封信，这封信应该写了两天了，打开一看，把我骂得一塌糊涂，大家想应该怎么办？ 有些人觉得校长的人格尊严被她侮辱了，我想想没有什么，我本来就做得不对，人家15岁的姑娘，正感觉爱情很甜蜜的时候却被拆散了，此时此刻，她心里肯定很愤怒，她仅仅是为了表达她内心非常痛苦，她要挑战学校的权威，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这个姑娘此时此刻的需求只有一点，表达痛苦，她不是为了侮辱我，所以我很客气地对她笑笑，意思是信我收到了。此后连续一个多月，我都有意无意地走到她身边看看，她应该是等着我哪一天怎么处理她，但是这一天没有等到。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她和我说，校长，我错了，我说没有错，你真的很聪明，我要表扬你，为什么呢？你以最低的成本获得了最大的效益，你骂骂我，对我很好，对你也很好，大家都好了。 她说校长我还是错了，我说你真的厉害，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你骂我是没事的，你的校长很善良，你在原来的校长敢骂校长吗？她说不敢，那么为什么敢骂我？她笑了，说信还给我，我说不能，这是我的信，不还了。 这个照片拍下来很有意思。你看我在教室里面，下课我跑进去的时候人家拍的照片，我也很喜欢，几个孩子看着我一脸的崇拜。这个同学学习成绩差，我偶尔会跑到教室里面去看看，陪陪她，因为她说这个题目我不会做，你帮我看看，我拿过来一看我说我也不会，因为是英语，我一个字母都不认识，我说但是你找我找对了，因为我可以帮你找老师。 我还带他们玩，我是射击队的教练，我们学校的课程多，游泳、射箭、滑板、散打、拳击都有，全部是攻击性项目，很多家长和老师反对，詹校长，这些孩子本来就爱打架，你还教打架的技术给他们？我说，两码事，教不教是我的事，打不打是他的事。 很多老师和校长会犯一个大错误，把纪律整齐不整齐写在墙上，没有用的。孩子只有犯了错，不断思考，他才会长进。我们学校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懂这些项目，可以这样说，学校打架出事故很少很少，偶尔会打，男孩子架都不会打没有用，他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我和孩子讲，可以支持你打架，但是有三种不可以打，大的不能打小的、多的不能打少的、男的不能打女的。

詹大年 ：真真切切地关注每一个孩子生命里的需求

我看到有些学校的政教处，孩子们是笑着进去哭着出来，而我们学校的心理部，孩子们是哭着进去笑着出来。 我认为，把孩子养亲了设计才有灵感，教育才可能发生。遇到问题不能解决的时候，有一个办法，先把孩子养亲，养亲是需要时间的，而种菜也需要时间，等到他离不开你的时候，什么事都好说。如果你想批评孩子很简单，起码花三天计划，第一天表扬他一次，第二天继续表扬他一次，让他屁颠屁颠跟着你的时候，第三天你可以告诉他，我们学校的孩子都在厕所里面抽烟，其实这个很正常，但是我知道了就要批评。 我一上来也是表扬他，我说听说你躲在厕所抽烟？他站着就不动了，我说你站着不动干什么，躲在厕所里面抽烟是对的，因为你不敢抽，因为你知道不能抽，所以躲在厕所里面抽烟，他知道我还有话说，我说抽烟是错的，你刚刚在厕所里抽烟多可怜，他说詹校我不会抽了，我讲抽不抽是你的事，讲不讲是我的事。其实这一次批评，我的目的不是要他改正，目的是和他建立关系，建立让他依恋我的关系。 我们学校政教处改成了心理部，心理部就是一个游乐场。学生说詹校长，我们原来学校的政教处不敢去，因为都是去公安局的感觉，确实，我看到有些学校的政教处，孩子们是笑着进去哭着出来，而我们学校的心理部，孩子们是哭着进去笑着出来。

这个笑着出来才好，至于他承不承认错误没有关系，很多人批评孩子会盯死在他承不承认错误，写不写检讨，改不改正。其实，我们成年人很多时候一辈子犯错，但是做的好事更多。 我们还把教务处变成学习部，把后勤处变成生活部，后勤觉得是死板教条冷冰冰的，生活给人的感觉美滋滋的，不一样，生活是可以参与的。 我们把教学变成学习，教和学是两个概念，随着互联网的不断信息量扩大，教什么不重要，老师们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学才重要，并且教和学的概念不一样，学习现在慢慢变成了获取，知识随时可以获取。 我们把作业变成作品，作业和作品是两个概念，作业给人的感觉又多、又重复、又枯燥、又累、又无奈，作品给人的感觉是自己的，不一样，当然把作业变成作品，确实需要老师下功夫。 我们把管理变成治理，这是两个概念，很多人喜欢管人，治理是你帮我，我帮你。

有一位老师说了一句话，事事有人干，人人有事干，我们的寝室就是治理的结果，而我从来不去查寝室，我也不去检查寝室，如果到寝室里面去我会和孩子们说，孩子，我要到你们寝室里面去参观一下行吗？孩子们很开心，校长来参观就不一样，参观和检查不一样。 我们在教室的墙上贴着这样的东西，叫做：校长任何时候都会帮助你。然后我的电话、QQ、微信都在上面，现在在我们学校的作业本上，封面写的都是，任何时候校长都会帮助你，而我的很多孩子是我的网友，在我们学校每个教室里面有一个大屏，孩子们可以拿自己的平板电脑上课，每个星期一的晚上他们可以自由上网。 我当时要孩子们自由上网的时候，很多老师和家长反对，他们说詹校这个不行，他们本来就有网瘾，我说网瘾和上网是两码事，我和孩子们说，让你们上网有什么好处和害处我都知道，但是你们干吧，我的孩子他们利用上网的时间还给我编了一本书，这本书网络上有，但是是盗版，叫做《丑小鸭校长与白天鹅孩子》，他们花了七个月时间，这本书我现在还没有看过，上面有一些错误，很粗糙，但是是初中生编的书，该粗糙的一定会粗糙，没有关系。

作者：詹大年

图片：馨予

编辑：张薄妮

审核：胡兴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