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文,是古代诗歌文学中一种特殊的修辞方式。若是诗歌通篇回文,则被称为回文诗或回还诗。回文诗正反皆读,读起来回环往复连绵不尽,给人以荡气回肠的感觉。
由于诗体句式整齐,每句内的平仄格律也都对称,所以历史上的回文诗很多。比如著名的《思夫诗》、苏东坡的《题金山寺》等等。而词体大多词调则由于句式长短不一,每句之内平仄不一,就很难写回文句式,更难通篇回文了。所以古代的回文词就极为稀少。
在上千种词牌中,唯有《菩萨蛮》、《西江月》、《虞美人》等寥寥几种词调格律整齐,适合写就回文句式。今天咱们就来欣赏两首苏东坡用《菩萨蛮》写的夏日回文词。
菩萨蛮·回文夏闺怨
北宋·苏轼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苏东坡被贬黄州时,曾写了四首回文闺怨词,合称《回文四时闺怨》,这是其中的第二首《回文夏闺怨》
由于《菩萨蛮》句式特殊,因此不能整篇回文,智能两句一回文,这首词便是如此,下句都是上句的回文倒读。但每一次倒读词意和意境又有所不同,富有妙趣。
此词上阕写闺中女子昼眠的情景。前两句“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重在写“静”,然一则写“风静”,一则写“人静”,如此写来就不单单是静,而是静中有动,静中有情。后两句“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同样如此,“薄衫”突出夏意,而“薄汗”则联系到前两句的“风”凉。
下阕从昼眠直接跳跃到醒来后的闺怨,前两句“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从红润的手持碗到碗冰使手红润,一个冰是名词,而一个冰是动词,碗与手相映相衬,愈加动人。
结尾两句句才说到闺怨的正题:“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藕”与“偶”同音,而“丝”与“思”同音,在古代藕代表永结同心,而丝代表相思。这一句“郎笑藕丝长”意为郎君笑我相思太长;而“长丝藕笑郎”是回应郎君,我笑郎君不领我长相思的情意。
结尾一句方才巧妙地露出闺怨本意,而前数句的"静"、“薄”、“冰”都似乎呼应出闺中女子夏日的的相思寂寥。整首词用回文句式写来,可谓是巧妙而富有情趣。
再来看另外一首写景的回文《菩萨蛮》:
菩萨蛮·夏景回文
北宋·苏轼
火云凝汗挥珠颗,颗珠挥汗凝云火。琼暖碧纱轻,轻纱碧暖琼。
晕腮嫌枕印,印枕嫌腮晕。闲照晚妆残,残妆晚照闲。
这首词虽写夏景,却是通过女子在夏日的体态形象来表现夏日之景,相比《回文夏闺怨》少了些幽怨,多了分惊艳。
词中上阕前两句“火云凝汗挥珠颗,颗珠挥汗凝云火”,一句写夏日火云凝汗,后句则说女子挥汗凝成火云,相辅相成,既表现出女子脸上汗如珍珠的美感,又表现出夏日炎炎的火云。后两句“琼暖碧纱轻,轻纱碧暖琼”是描绘女子的肌肤美,前一句突出其碧纱的轻盈,后一句突出体态的朦胧,二者结合之下形成了夏日飘逸妖娆的意境美。
下阕则分别描写女子午睡和晚妆时的美,“晕腮嫌枕印,印枕嫌腮晕”又从体态表现出女子午睡后的美感。结尾两句“闲照晚妆残,残妆晚照闲”一则表现出夕阳下晚妆之残,另一句则表现出晚霞之下女子的“闲”适。
整首词都是在表现一位闺中女子的美,同时又从侧面表现出夏日的炎炎火云和晚霞之美。尤其结尾两句“闲照晚妆残,残妆晚照闲”既有夏日晚霞之景,又有女子晚妆之美,颇为惊艳动人。
苏东坡的这两首夏日回文词,你更喜欢哪一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