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草木灰》

《黑黑草木灰》

一岳   建

最近到农村去小住，车到村庄前，只见几只烟囱升起缕缕炊烟，鸡啼鸭叫，漫步在田埂上，秧苗青青，随着轻风摇晃着叶片，走到村后，一股焦味扑鼻而来，哦，曾伴随我在那个年代，陌生而熟悉的草木灰，又显露在眼前。

草木灰即稻草与麦秸烧后的余灰，软软的，风一吹，漫天飞舞，农民为了收集它，在屋后用葵花杆搭了灰棚。这灰含有丰富的钾和碱，有许多妙用之处：种豆时，在种子上盖一把灰，既作基肥，又容易发芽，豆类喜欢钾肥，结出的豆荚很饱满；蔬菜上的青虫清晨出来偷吃叶片，聪明的农民在菜叶上撒些干灰，虫子爬行困难，吃了叶片会蜷缩而死，菜上不施农药，节约了成本，归功于草木灰；水稻撒种，在秧板上撒一层厚厚的草木灰，能防鸟害，又能保护稻种不被雷雨冲走，拔秧时土块很松软，秧苗的根不受损伤，也便利插秧。新鲜的草木灰却不能立即使用，因为碱性太重，会烧坏农作物叶片，需存放一段时间。做任何事情，不掌握客观规律，会适得其反，正确使用草木灰就是一例。

下放十年，我常与草木灰打交道，对它却很反感。每年下秧时，挑着稻箩挨家挨户收草木灰，虽然灰对箩腐蚀性很强，社员们却慷慨地借小箩给你，因为箩小筐数多，当时一担只有几毛钱，一年只收一次，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几天秧灰撒下来，双手被灰泡得灰白，又痛又肿，至今一双手到了冬天就皲裂，老农们的“灰指甲”（鹅掌疯）多，恐怕是草木灰之罪过。有时草木灰也很知趣，任何衣服沾上它，太阳一晒，用力一拍，它会乖乖飞走。现在常武地区还保留到了夏天，洗涤棉衣时，用草木灰吸水份的习俗，那棉衣晒干后很松软。

随着农村生活的变化，许多人家早已用上了液化气，灶头也不常用了，耕地在逐渐减少，草木灰也稀少，寻常而有限的它，却使人们珍惜了。草木灰是变废为宝的农家肥料，又能改良土壤，那带有乡土气息，田园韵味，充满浓浓焦味的它，在繁华喧闹的都市里，是难觅它的踪迹的。

回城后，我做了个有趣的梦，梦见自已像草木灰那样，撒向田野里，在金秋季节，换来颗颗大豆，串串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