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姐妹们（二）

四表妹形象、神态、性格、酷似母亲。高中毕业后顶替母亲进了纺织厂工作。因此在她身上能体现社会化大生产纪律制度约束和接受正规教育的人生轨迹。

第一次看到她时，阿姨刚从上海下放回到农村老家，父母第一次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去阿姨家走亲戚。经一一介绍熟悉，当时特别关注的是与自己同龄的表姐妹。她们懂事、大方、热情，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我好奇地听她们讲农村的趣闻轶事，新鲜、刺激、欣喜溢于言表。惊喜农村真是广阔天地，有无穷无尽的乐趣。跃跃欲试恨不能马上去看喂猪、放羊、逗小白兔，去看种着各种农作物的田野、竹林、小河边寻找属于童眼里的世界……这时一个楚楚动人、不声不响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面前。当年我们也是孩子，只长她几岁，到了陌生的乡间感觉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表姐妹更有共同语言，她太小了，基本没有交流，现在想来忽略了她小小心灵渴望与我们亲密的感受。

第二次见她时姨父去世不久，她重孝在身。头顶上用纯白色丝带扎着一个象鸡毛踺子一样小辫子，高高地翘在头顶上特别醒目。含情、含泪的双眼欲说还休。小小的她可怜见的平添了悲情色彩，不觉悲从中来无限伤感。她依然不言不语，会说话的大眼睛追随着我们。可我未找到合适的语言关爱体恤，或者没有考虑她寂寞沧桑的情感世界，只管与同龄表姐妹叙旧唏嘘……后来随着长大见面也是客套寒喧类的，不是走心的感情。

第三次近距离接触她是阿姨大行。灵堂里丧母的她悲悲戚戚，我也伤感落泪，都沉浸在悲伤沉默中。对于阿姨家为了拆迁家产分配，母女姐妹不团结的事早已知晓，矛盾集中在五表妹与姐姐们意见分歧。然后灵堂里除五表妹和她守着，其它姐妹没在场，最后她的几个姐姐决绝得连大殓、送别都没参加。在殡仪馆守灵等待过程中，她与我谨慎地进行了交流。我就事论事，直率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即便让我做思想工作未免太为难了，怎么也没听说母亲去世都不送行的道理吧？姐妹们平时忠厚老实做事有点太不象话了。当时我想，如果她要讲给她们听也无所谓，事实就是如此，且我也不想与她们保持密切关系，因为三观不同。她也认可我的观点。然后随着之后的不断沟通，我开始逐渐了解并加深了理解，直到走入各自内心，并愿意协助她一起做姐妹们的思想工作。

她告诉我，她与母亲最亲，能体恤理解母亲。小时候母亲在沪，大姐出嫁后，只记得总盼望妈妈回家，盼大姐回娘家，渴望温暖呵护获得安全感。大姐当时可能也回家，但不能满足她的愿望。她真的还小，这些要求并不高。二姐仅比她大8岁缀学后承担了家庭的主要责任。队里挣工分、自留田打理、牲畜饲养、日常家务、副业，哪有时间精力细心温柔呵护妹妹们。二姐含辛茹苦象即将压垮的骆驼，感情粗糙些也是情理之中，她也太难了，四表妹如此分析。她当时很乖巧、心思细腻，对二姐特别尊重，甚至超过对母亲敬畏，直到如今。总是一声不响默默地配合二姐承担家务。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设身处地理解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的哲理。都是苦孩子都没错，是特殊家庭造成的心灵缺憾，童年的沧桑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2024年5月12日随笔